宫人噤声。
皇帝觉得疲了,撑着起身,一旁的小宫女赶忙过来扶着他,一步步往内殿去。他今日下床的时间不少,是该歇着了。每走一步,皇帝都能感觉到当年的旧伤在撕咬着他。
这世上终究没有长生不老药,他知道自己这条命,马上就要到了尽头。至于那些未完成的志向终究只能静待后人。
宫宴虽要很晚才结束,可是卫瞻等到大婚之事敲定下来后,瞧着霍澜音几次揉眼睛有些困,便带着她先回去了。
刚回东宫,看见山河守在门口候着,霍澜音一下子弯着眼睛笑起来,特别开心地跑过去找山河。
跟在后面的莺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当初山河、流春几个来霍澜音身边伺候的时候,莺时觉得她们哪儿哪儿都好,自己哪儿哪儿都上不得台面,着实自卑了一阵。那时她就想着一定要跟着这几个宫里来的宫女好好学,不能给姑娘丢脸,不能因为蠢笨被赶离主子身边。她甚至觉得只要自己安分听话,霍澜音就不会甩开她。
可是自从霍澜音病了,莺时明显感觉得到霍澜音更喜欢亲近山河、流春几个人。
霍澜音回了屋,几个宫女立刻拿来她平时喜欢的小玩意儿。本来就在外面闷了半天的她,立刻开心地咯咯笑了起来。
莺时听着霍澜音的笑声,失落地悄悄走了出去。反正现在霍澜音身边并不缺人伺候,甚至很多时候,她想去伺候霍澜音都排不上号。更何况霍澜音现在不喜欢她
莺时沮丧地低着头,寻了一条稍微偏僻的小径,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耳畔时不时响起烟花的声音,亦或是小宫女和小太监路过时的欢笑声。今日是个团圆的欢笑日。
可是她早就没有家人了,也没有什么可团圆的。
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看见前方湖边的阴影里蹲了一道身影。上了冻,宫中各处湖泊大多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除了几处人工凿开的湖面,这些结了冰的湖人迹罕至,极少有人过来。
莺时歪着头,好奇地往前走,打量着蹲在角落里的瘦小身影,问“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那人吓了一跳,一下子站起来,或者说一下子弹了起来。
“我不是故意吓你的”莺时向后退了一步,连连摆手,“不好意思,我是吵到你了吗”
见那人一声不吭又转过身蹲了下去,望着结了冰的湖面发呆。莺时想了想,在他身边蹲下来,善意地询问“小太监,你是在想家人吗”
“小太”卫瞭颇为无语地瞥了一眼这个蠢笨的宫女。他趾高气扬地问“你哪个宫的”
“我在东宫做事。”
“东宫”卫瞭嗤笑了一声,“你这么蠢也能留在东宫当差莫不是撒谎吧,我怎瞧你眼生得很。”
莺时皱眉,急道“我可没说谎我就是在东宫做事的。唔不过来了没多久就是了。”
“哦,新来的啊。”卫瞭说。
莺时托腮,询问“你呢你是在哪儿当差的”
卫瞭随口搪塞“看管这湖的”
“咦”莺时很惊讶,“宫里的每一处湖都有专人看管的我竟然不知道”
“你个新来的怎么知道”
“哦”莺时低着头,“我的确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卫瞭乜着这个傻傻的小宫女,冷不丁地被莺时抓住了手腕。
“你干嘛”
莺时笑着说“小太监,除夕守岁家家团圆。我是一个人,你也是一个人。不如我们作伴,你多给我讲讲宫里的规矩呀”
卫瞭挑眉“你想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