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忍痛筹措了一笔钱粮给黑马军送去, 想以此收买黑马军退兵。可他筹到的那笔钱无论离他自己的许诺, 还是离魏變的要求都差得太远, 这只让魏變愈发确定了他就是个没钱的穷鬼。于是黑马军上下笑话了一番, 又原封不动地把钱粮给陶北退回去了。
软的不行,陶北又试过来硬的。他让高洪主动向黑马军出击。结果正如他所料, 冀州军一出去,黑马军立刻撒腿就跑。冀州军当然不可能长途追击, 追了五里就退回来。等他们一退,黑马军马上又跑了回来, 继续驻扎在冀州边境。真是打不死,甩不脱,活像一块狗皮膏药。
这一来一去, 大军仍被牵制在北方动弹不得。再加上路上传递消息的耽误,一眨眼, 蒲州城被蜀军围困就已四个月了
上官贤走到城楼下,城楼下方的士兵们正坐着休息。见他来了, 士兵们连忙拄着刀站起来。
“将军。”士兵们向他行礼。
上官贤打量着这些士兵。原本守城的士兵自然不该坐着偷懒的, 可如今河南兵各个都形销骨立, 两颊深深凹陷, 皮肤被太阳烤得黝黑,嘴唇却干裂发白。要是在夜间撞见,怕要以为是哪块地里钻出来的阴兵了。这般情况下, 若还不许他们偷点懒,实在是强人所难了。
上官贤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问道“今天外面有异动吗”
士兵们摇头“回将军,没有。”蜀军仍然围着不散,援军也依旧没有消息。
上官贤默默站了片刻,向城楼上走去。很快,他走到最高点,远眺城外的蜀军营地。
仗打到这个份上,双方比的已是意志了。谁对胜利更有信心,谁就能坚持更久。纵使蜀军的背后有更强大的国库支持,可十万大军的耗用也绝不是一笔小数目,再雄厚的财力也不足以令他们随意挥霍。因此只要让蜀军觉得再坚守下去也没有取胜的希望,他们自然就会退兵。
上官贤试图从军营的风貌看出蜀军已经疲惫绝望,可其实隔着这么远他又能看出什么来即使真看出什么,也是他自己牵强附会罢了。
片刻后,他低声问道“咱们被困多久了”
他身边的亲兵愣了一愣,也不确定他是在自言自语还是真的发问,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将军,快四个月了。”
“已经四个月了啊”
过了一会儿,上官贤转身往城楼下走去,亲兵连忙跟上。上官贤这次去的不是别的地方,他又来到了粮仓,找到军需官,调出了粮草的账目。
上官贤在看账本的时候,军需官们站在一旁瑟瑟发抖。他们也知道城里形势紧张,上官贤几乎隔三差五就会或亲自或派人来查一番账,并会进行抽查清点,一旦账目上出现任何问题,或者发生对不上账的情况,上官贤都会严惩不贷。三个月的时间里,他已经斩了三四名军需官了。眼下即便是再大的官,想要多支取一斗米也办不到。
不过这一回上官贤看帐看得很快,也并没有过多为难军需官。他问道“城里还有最后十九头牛和四十五头猪”
军需官忙道“是,牛养在内河边上,猪都在猪圈里。将军要去看看么”
上官贤摇了摇头,道“不必看了。把这些牛和猪分成五批,明日起在城楼上搭几个架子,每天宰牛杀猪烤肉。再多抓几只鸡鸭一并烤了。”
众人一愣,都怀疑自己听错了。军需官不敢置信地问道“将军的意思是五天里要把这些牛和猪全杀了”
“没错。”上官贤颔首,“连续五天的时间,一天都不能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