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娇指了指谢无疾挂在墙上的地图,道“我看到成都府的地图,忽然想起谢将军似乎和成都尹关系很好, 是以好奇问问罢了。”
谢无疾屋内的墙上挂着几张地图,皆是富县、延州一代的大小详图,是他目前查探情报、部署兵力时要看的。唯一一张与他无关的地图便是蜀府的地图他也时刻关注着蜀地的形势变化,因此才将其也挂在墙上。
谢无疾眯了眯眼,搁在案板下的右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左手, 片刻后,他平静地答道“朱府尹是可成就大业之人。”
朱娇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她忽然没来由地恼怒起来“他若真能成就大业, 缘何眼下连一个施州都守不住呢听说长沙军只用了一天的时间, 就打到长江口了听说成都府的一万大军连打都没打, 就直接投降了长沙军他这成都尹究竟是怎么当的”
她这一连串的质问, 仿佛吃了败仗的人不是蜀军, 而是她自己似的。
谢无疾顿时皱起眉头。
朱娇又道“现在外面的人都说, 成都尹是个大骗子。前几年传闻他勤政爱民,雄才伟略, 全是他自己放出来的风声, 用来糊弄百姓的实则他挥霍无度,欺压百姓如今长沙军打下了施州, 消息瞒不住了,他才露出真面目了”
谢无疾的脸色霎时冷了下来,朱娇被他带着寒意的眼风一扫,吓得立刻噤声, 连大气都不敢喘。她对谢无疾,显然是十分畏惧的。只是既然畏惧,又不知她缘何非要招惹他。
谢无疾并没有冲她发难,缓缓偏过头,向一旁的午聪问道“民间果真有这种传闻”
他军务繁忙,不可能事事躬亲。军中有专门处理情报的官员,会将经过筛选后可靠的消息汇报给他。至于那些一听就知是胡言乱语的,就没必要拿来浪费他的时间了。
午聪忙凑上前道“将军,确实有。尽是无知小儿造的谣言罢了。除了那些,还有人说,真正的朱府尹早已被张玄作法害死,眼下的朱府尹只是个冒牌货,所以才会在施州惨败。”也亏了这些人的想象力,竟能把一个个谣言全串起来,最后倒串了一个有些说服力的故事了。
这些传闻在知情的人听来真的很匪夷所思,但在不知情的人看来,未必不是个有趣的故事。
庆阳离蜀地那么远,茶楼酒馆里几个醉汉酒鬼胡言乱语一番,很快就会被人当做谈资传遍全城,由于没人能来辟谣,传着传着,最后就传成真相了。不仅民间如此,倘若官府和军队缺少可靠的消息来源,最后也极有可能采信这些荒唐的说辞,造成军心动荡,人心惶惶。
谢无疾早年间也曾吃过这样的亏,是以眼下尤为重视消息与情报的控制。只是庆阳那里似乎没有管控情报的本事,就连堂堂庆阳侯的千金,也采信了这些荒谬说法。不过她至少没相信朱瑙是个冒牌货,总算没太荒唐。
谢无疾并没有向朱娇解释什么,反而又冲她问道“你还听说了什么”
朱娇撇撇嘴,道“我听说成都尹在蜀地根本就不得人心,只会盘剥百姓,成都反对他的势力很多。去年他被迫逃到凉州避难,直到今年才找到机会回蜀。我还听说是施州百姓主动开城门迎接长沙军入内的,因为老百姓不喜欢成都尹,宁愿让长沙尹来治理。大家都说,用不了多久,成都府就会被长沙府吞并,像江陵府那样。”
顿了顿,她问道“谢将军,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些可笑至极的言论听得谢无疾和午聪都忍不住笑了。朱瑙平定凉州之乱,竟能被说成是被迫逃到凉州避难怕是说书先生都未必能编出这样的故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