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春季播种前,官府会先做一次人口普查,登记花名册。等到夏秋两季庄稼成熟后,官府拿着花名册前去收税。然而之前已经连续好几年, 花名册上登记的人口和实际收上来的税款是对不上的。原因无他, 每年春季之后, 都有大量百姓死亡或者逃亡,到了夏秋时节,实际人口比造册时的人口少了很多, 收上来的税自然就少了。
然而今年收上来的夏税, 虽然因为减了税所以总数不太多,但是缴上来的税款和花名册上的人口几乎都对上了
如此一来, 便证明了朱瑙当日所言的正确性就算老百姓大量落草流亡和山贼祸害有关,但主要原因还是官府的横征暴敛。以前夏秋人数会大量减少,是老百姓为了逃避赋税而在官吏前来收税前就逃走了。一旦他们有能力交得起赋税, 又何必弃家流亡
非但如此, 减税令颁布之后,竟然陆陆续续有不少流民主动到州府来登记户口。这些人自称是之前受到山贼侵扰或者天灾出走的农户, 如今想要回归田地。他们到底是真的流民,还是山贼当不下去了想回归田地不得而知。朱瑙批示一律从宽处理,官吏们也就帮着他们重新恢复了身份。
如此一来, 因为一道减税令, 阆州多年以来破天荒地出现了人口不减反增的情况
不过虽说水深火热的局面有所缓和, 也仅仅是有所缓和而已,人口的回增数量很少,山贼仍然是阆州的一个心腹大患。
于是朱瑙每天开例会的时候,都会有官员询问,到底要什么时候开始治理山贼州府也每月都会收到百姓的报案,山贼在哪里又杀人了,山贼在哪里又抢粮食了。
倒不是朱瑙对山贼之祸不上心,而是此事确实无法操之过急。
一来,州府必须先安定民心。许多官员以为山贼的问题仅仅是官府和山贼之间的抗争,其实百姓才是这中间最重要的一环。山贼从百姓中来,亦会残害百姓,很难说百姓究竟是站在官府一边,还是站在山贼一边。前几年就发生过官府派人去剿匪,每次上山之后怎么搜查都找不到山贼,后来才知道山贼和附近某村百姓关系好,每次官兵一去,山贼就进乡躲起来,百姓帮着窝藏,还欺骗官兵,以至于官府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却一无所获。因此,唯有稳住民心,官府才能专心对付山贼,而不必再对付百姓。
再则,朱瑙亦需要时间收集山贼的信息。由于宋仁透留下的烂摊子,这一年来山贼壮大得极快,许多山寨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原本阆州只有屠狼寨和长明寨两个数百人的大寨,去年年底却忽然一下多出来三四个。州府对这些山寨的情况根本不了解,也就不知该如何下手。
不过这一点在朱瑙向百姓悬赏征集一切关于山贼的信息后得到了很好的解决。
以前州府都是派遣官吏去调查山寨情况。然而官吏人手有限,时间有限,调查不清楚,还经常糊弄事儿。而百姓的消息比官吏灵通得多。他们感激新州府减税的仁政,也相信这次州府是真的想要好好治理山贼。于是每天都有许多人来官府检举报信。
很快,检举山贼的信件就堆得像小山一样高了。
午后,朱瑙坐在屋里看官吏送来的新造的花名册,程惊蛰在院中练习刀法,手中大刀舞得赫赫生风。
忽然,练武声停了下来。朱瑙听见惊蛰的声音传进来“窦主簿。”
朱瑙于是抬头看向门外,须臾,窦子仪抱着一个等身长的竹筒走到门口。
“下官见过朱州牧。”窦子仪在门外行礼。
朱瑙放下花名册“不必多礼,进来吧。”
窦子仪抱着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