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临川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隔壁的几个男生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说他脸上的疤是一种皮肤病,被他碰到之后是会传染的;这个年龄阶段的少男少女们都爱惜着自己的一张脸,有了这样的流言,当然都惧怕季临川。
还有些人心里恶毒,说他指不定是什么大人物的私生子,不然怎么好端端的从梁京赶到了这里来
季临川全当没有听到。
初中学校里设置了食堂,但是他从来都不会在食堂中吃饭阿姨每天中午都会送饭给他。
来送饭的家长并不少,不少同学在教室里吃饭的时候也是聚在一起嬉笑打闹,唯有季临川一人,静默地吃着。
没有人和他交流,他也不会主动和其他人说话。
课间,前面的一对小情侣打打闹闹,碰掉了橡皮,咕咕噜噜地滚落在季临川脚边。季临川弯腰捡起来,平静地递给前面的女孩“你东西掉了。”
玩闹声瞬间停止,仿佛被人掐住了咽喉,磨平了唇角。
女孩有点害怕地看着他,那个男生抽出纸巾来,包着手指,谨而慎之地包着手指,捏住那块橡皮,飞快地丢进了后面的垃圾桶中。
全程,一句话也没说。
上课铃响,老师走进来。
季临川打开课本,翻书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在意。
但季临川很快就习惯了。
反正不会比回到梁京更差,他如今在这里反而更加自由,没有了拘束。
不用再扮演什么季家的长子,未来的接班人。
多好。
在松林镇住下的第二个周末,他收到了来自季扶风的信件。
如果说季家还有什么值得季临川留恋的,也就是这个小弟弟了。
虽然周昭影没少暗地里对着季扶风说季临川的坏话,但季扶风十分黏着这个哥哥,天天哥哥长哥哥短的叫他;季同光教育儿子严厉,周昭影对孩子也不怎么上心,季临川待这个弟弟倒还不错。
只是他烧伤之后就不曾见过季扶风,季临川怕吓到他,拆了纱布后也是躲着他。
拿到信之后,季临川来不及脱下外套就拆开信封,想要看看这个弟弟给自己写了什么样的信。
季扶风的一手字,还是季临川教导的;这孩子从小脾气差,耐性也差,季临川板着脸,给着糖,才哄的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来写字,实在不容易。
而现在,这薄薄的两页信纸上,写得满满当当,却只有重复的三个字。
杀人犯。
季临川的笑意停滞在唇边。
次日,季临川离开之后,阿姨打扫卫生,从书房的废纸篓中发现了被人撕碎了的纸张。
碎如屑,皱皱巴巴,怎么都拼不出来上面写的东西。
盛夏的末尾,学校里组织了一场郊游,必须要参加,季临川无所谓,也报了名。
他如今在班上已经俨然成了一个隐形人。
几乎没有人和他说话,上课的时候老师倒是会偶尔点季临川回答问题。
时间长的时候,他一天甚至说不了十句话。
安静沉默的生活。
老师的初衷是好的,借着这次郊游的机会,让这些闷在教室里已久的孩子们出去放飞自我,亲近大自然。
季临川自认为和这个大自然已经没什么好亲近的。
他对大自然母亲毫无想法。
自己的同学倒是,一离开老师的视线就像是撒了欢的鹰,乱跑一通;老师也约束不了这群皮猴子,万般无奈地叮嘱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