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栖鸾殿最忌讳“华丽”,华丽即是奢靡,栖鸾殿是求人无门,也无从述说委屈。
贾贵妃的银子没少撒,引来了无数吸血的蝼蚁,可替她办实事的,一个都无。不仅不办事,还将贾贵妃娘娘赏赐大方的事情揭了出来,尽数坏了贾元春低调的算盘。一个愿赏,一个接赏,皇帝皇后也无法。
可养大的胃口,哪儿有那么容易缩回去。若是银子不到,这些奴才能使法子在伏天里叫菜肴凉透,还会按时送过来,贾贵妃一看,那菜上都结着厚厚一层猪油,宫女们都吃不下去。若是硬挺着,哎唷,那可对不住,次日的饭菜里许是好菜底下盖着馊的,许是有人绊一脚,正把盛饭的食盒打翻了宫妃的份例,可带着底下人的,一宫里的奴才都跟着挨饿,本就不齐的人心,越发浮躁了。
况且她这财大气粗、遍地赏钱的做派更使得圣上不喜,直接令她闭宫思过。更在口谕上,称呼作“贾妃”。这一下可了不得,若只像之前在栖鸾殿时说出来,这不过表示警醒,贵妃的仪仗份例全都如前。可这下口谕时,称贾妃,就有意指“同妃位待遇”的意思了。
皇宫大内,宫妃们犯错会降位份,可比降位份更可怕的是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混着。既不干脆明旨降下,偏生金口玉言又有所指,不上不下,就如同荣国府的邢氏,忝为长房正室,却无处立足,十成的尴尬人。
贾元春如今就是这态势,若是降为妃,中宫按例消减了人口用度也就罢了,可偏偏混着,无份例可依,内务府供给更是随心所欲,无从指摘。栖鸾殿里的宫人,如热锅蚂蚁,各寻门路各显身手,才几日,随侍宫女八人就调了一半出去。
内务府不知是按贵妃制补足八人,还是按妃例,齐六人。有这现成的由头,乐得撂开手,只作壁上观。
贾元春进宫多年,方才知道受人磋磨的滋味儿,与如今相比,往日受的不叫委屈,叫享福。
就连来潮所用的巾带儿,以前都是极柔软厚实的细棉布为里,外面软缎上还要绣上精致的葫芦瓜花纹去秽,每月皆是新做,烫洗烘干还得熏香,就这,一日也得换抛个十来回。一匣子整整齐齐的放在偏殿,元春只小心养护身子,从未对这些东西上过心,自有抱琴替她准备妥当。
可这月将来潮时,抱琴翻捡了库房,不得不前来禀明“娘娘,因新布干净,往常咱们只用新布,故而每月都是内务府新送的,可如今小库里绫罗绸缎尽有,这细棉布却娘娘,都是奴才心里没章法,没预备下。”
实际上,这细棉布原也有,只是被那几个背主的宫人偷去了,这棉布不打眼,宫人们倒能用到自己身上。
贾元春合上眼,道“罢了,你素日用什么,我也用一样的就是了。”
抱琴往日公里夹私,用的和贵妃一般无二,只是不必外绣熏香罢了,就连在中宫做宫人时,也有棉布可用。如今
她无法,只得寻了留下宫人当中最老实的一个名唤喜鹊的探问。那宫女笑道“抱琴姐姐问这个作甚我家里穷,在家时是巾袋里搁一捧草木灰,换洗时把脏了的灰倒掉,再搁一把新灰就是。进宫来,冬天都烧炭,哪有这灰,就用棉花,把棉花塞到巾袋里头,可这棉花不大吸渗,还不如草木灰呢。”
抱琴神思不属的,翻找出来些棉花,剪了一件自己的干净未上身的细棉中衣,到底在贾妃来潮前准备妥当了。当是时,贾妃犹握着抱琴粗糙不少的手,哭道“好丫头,如今咱们相依为命,且按捺住心,静待时候。日后复起,我必不负你”
感动的抱琴眼泪直流,心里也期盼自己的造化。
谁知不几日,贾妃身上还未走干净,就突兀变脸,一巴掌把抱琴的牙都打的松动,恨道“你究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