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细心打量,见她两眼红肿, 很不似往日模样, 便道“我才听我们莺儿说今日是你的好日子, 过来给你贺一贺, 谁知竟遍寻不着你, 问了晴雯那丫头, 说你往这边来了。”
袭人用手帕子掩在嘴上, 闻言嘴角紧了紧晴雯怎知她往这边来想起晴雯先前说“你们那瞒神弄鬼的事, 我都知道”,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必定是晴雯有心太过,时时都留心窥探着自己的动静。
只在宝钗面前, 却不敢流露出来, 勉力定定心神,笑道“不为主子的事儿。原也在那边被劝了几杯水酒,出来缓一会子, 谁知好好的倒想起我爹来了”说着又滴下来来。
宝钗才知晓这袭人之父去年新丧, 见她如此哀戚, 不禁也思念起慈父音容来。心道, 若是父亲还在,家业蒸上,哥哥也有人来管教,母亲和自己自然能安享尊荣,怎会落到寄人篱下的地步呢。
宝钗也心酸起来,因劝慰道“你若好了,老人家也心安。你只管这样,叫别人看见可怎么说呢那些人不知缘故,不说你孝顺,反要诽谤你弄作轻狂。况且你在宝兄弟跟前,若认真这样,还有什么规矩体统呢。”
袭人听了,忙笑应了。虽是借口如此,但见宝钗如此,只觉宝姑娘言语心地深为可敬。
宝钗携她一起回前头来,慢慢的闲言中套问袭人家乡来历等语,又嬉笑间探说宝玉近来异样。袭人提着心,只小心周旋回复,并无痕迹泄露。
袭人在后头麝月的屋子里重作梳洗,拿小玉碾子轻轻在眼底下推,直到看不出了才出去。复又上席,与众姊妹私下里热闹一番才罢。史湘云也打发翠缕送来一个竹报平安荷包,里面装一对银桃花耳坠子。
袭人如何去磕头道谢不提。只宝钗回去梨香院里,心头疑顿并未稍解,薛姨妈问“可知宝玉这孩子近来怎么了原还常常过来走动,谁知这一月连老太太那里也少见他。可是那日丫头偷窃唬的狠了若这样,很该去庙里住几日,只怕有神佛看顾着好的还快些儿。”
薛宝钗也没看出缘故,因笑道“妈若有这心,何不跟姨妈说说,若他好了,也省得这一家老少都为他悬心。”
薛姨妈拧眉道“你姨妈只他一个,疼的跟眼珠子似的,一时看不见都要再三去问,如何舍得呢况且那日宝玉的干娘马道婆来,在前厅折腾了好半晌给他收魂,才撂下过几日一准好了的话儿。我这忽喇巴的去说这个,岂不是白得罪了她。”
宝钗想着也是,也疑惑“纵然是惊了魂,可他言谈形容与先前很是不同,叫人也琢磨不出。”
一说这个,薛姨妈却高兴起来,笑道“他素日待你们皆是一样儿,那样温和体贴,我看着虽也喜欢,可心里只怕他忒软和,日后屋里若有个厉害的,倒叫拿捏住了。谁知他竟变了一个人似的,也刚强起来了。我的儿,他神不守舍,才言语冲撞了你,你可不能认真计较。况且咱们先前的盘算,你姨妈本淡淡的,虽不曾抑遏旁人谈论,可也不像多喜欢的模样;只这回她见你这样的心底宽大,又明白又知理,她心里回转过来,愈发看重你了。我听话音儿,倒像很愿意的样子”
宝钗知母亲说的是金玉良缘之事,红了脸,一时暗暗欢喜,一时又忧虑不安,倒把先前的疑惑暂且放下了。
这日过后,贾宝玉精神一日好过一日,也不镇日闷在屋里了。见园中春花已开,与姊妹们一处调脂弄粉,贾母、王夫人拦着不教贾政知道,比以往更放纵他十倍去,贾宝玉也更如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