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宝玉马上就要进学读书,得叫他牵挂着家里才好,故才这般作态。袭人打的好算盘,没成想被又羡又妒的碧痕给搅和了,说的话还羞愧的她脸紫胀。
宝玉跳起来,恨骂“她只在这屋闹也罢了,怎么连亲戚家也敢搅闹不休逞的她比祖宗还能耐了,撵了出去,即刻撵出去”
逞着酒劲儿,将小几上的茶盅、果盘全往地下掷,霹雳哐啷,粉碎的瓷片子溅起来。谁知史湘云不放心他,到底来看他,那碎瓷片子好巧不巧划过去给她手上添了一道。
袭人见他动了气,连忙起来劝阻,还未拦住,就伤了湘云。
吓得翠缕眼泪立刻出来,捧着湘云的手叫人。史湘云尚未反应过来,手上火辣辣的疼,却只怔看着袭人只管忙忙的拉住宝玉上下抚摩检查他伤着没有,不由得也哭起来,拿起脚就走。
贾宝玉浑浑噩噩的,还是晴雯见状,一面呵命马上找到药膏子,一面追着湘云过去。
又有贾母遣人来问是怎么了。众人不敢直说,只道“才有了两句口角,都恼了。”
贾母听说,气道“可是两个冤家,没有一天不叫我操心。”鸳鸯忙笑着解劝“俗话说的,不是冤家不聚头,老太太只等着,明儿早起他两个又好了。”
这话叫贾母心下一动,她本就因着薛家传出金玉之言不痛快,偏这边势单力薄,林丫头也指望不上,正想辙儿呢。鸳鸯这话倒叫她生出个往日不曾有的念头,虽说云丫头身家忒简薄了些,可也不是不能抬举。况且只叫她顶一时罢了,后头不成自己也能许她一份丰厚嫁妆,再叫两个侄子给她寻个好女婿不迟。
当下就说“把我收的那个白头长春的络子给云丫头,我见她腰上的绦子都旧了。”鸳鸯愣了一愣,才应下,这络子是中秋甄家的节礼里头的,络子上大拇指甲盖大小的羊脂白玉镂空雕着白头翁、月季花和寿石,白玉下头坠着三挂流苏,每挂八颗珍珠中间一挂以珊瑚蝙蝠为腰结,最下一个金镶碧玺莲花坠角;两侧两挂都以绿松石方胜做腰结,下边是玉鱼坠角。
饶是贾母的私房鸳鸯几都知道,也少见这样精巧的,她以为这个要么老太太自己用了,要么就给宝二爷挂他那玉,再想不到竟给了史大姑娘。又听贾母点出腰上,鸳鸯似有所悟。
到睡下还在思量这个,别人都以为老太太把史大姑娘接来和宝二爷一起养在膝下,是存了些成双成对的念头的,可鸳鸯心底门儿清,老太太万没有这意思。史大姑娘虽父母去了,可正因父母去了,单留下她一个,她才金贵不同,不管忠靖侯还是保龄侯,都得顾着这个侄女才行。老太太养着她,两侯府只要还要名声,便只得敬着抬着这上辈的老姑奶奶,对老太太的吩咐,不敢有丁点儿怠慢。若不然,忠靖侯继室夫人那样,老太太恼过一阵就不在意了,只因老太太知道,这到了事上,当家做主的仍旧是两侄子罢了。
鸳鸯能成贾母跟前第一等红人近人,自然不光是行事妥帖公正才行,还因为她最知道贾母的心思。贾母这是把她当做另一个赖嬷嬷在调理。所以贾母才微露意,鸳鸯就上心了。
次日起来,鸳鸯不仅将那几件首饰绦子给送去碧纱橱里,各色的玩器陈设也给湘云换了一遍。多宝阁里宝光灿烂,大案上摆着掐丝珐琅座红珊瑚双鱼嵌珠翠盆景、青玉三星图插屏,就连枕头、幔子、帐子、盖帐,也换成新制的蜜合色绣蝴蝶团花纹的。
湘云手上伤的倒不重,只小心着不碰水别留下痕迹就完了。她和翠缕都以为这是老太太替宝玉赔不是来了,倒觉得不好意思,忙拉着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