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因问贾琏前些日子为何不在顺天府衙,遣了人去了几回都未寻着他。
贾琏笑道“原是上官派了个磨勘的差事, 走的甚急, 我只想着家里应无事,便未回府禀告老太太、老爷和太太知道。倒累的长辈牵挂, 是我想的忒不周全了。”
又问“叔父寻我可有事”
贾政想平安州的事珍哥儿已经打发心腹去办了,且用不上琏儿,这等机密大事, 必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便道“原有两件家务事,不过已是妥当了。你不用操心。怎的你们府尹老爷很看重你”
贾琏苦笑道“小子是老爷的亲侄儿, 老爷一向才觉得侄儿哪里都好,必然能受上司看重。可出了府去才知道,哪是这么回事, 侄儿如今不入流的八品照磨, 连蓉小子都不如,怎么入的府尹老爷的眼呢府尹老爷知道我是哪个, 等闲不能得见他老人家的面儿。平日的差事都是经历大人派下来的,经历大人倒还器重侄儿。”
闻言, 贾政便意兴阑珊, 这顺天府经历不过七品小官儿,这等芝麻小官儿,往日连荣国府的门房都看不上。偏琏儿却一口一个大人的,贾政只觉侄儿见识忒短, 越发往下乘路上走了。只是贾琏到底是大房的儿子,贾政也不好深管,只告诫他要忠于国事,勤恳公务等语。
贾琏肃手听训诫,郑重应下。
倒叫贾政心里熨帖。
说完别个,贾政方要叫贾琏退下,书房外头传来柳姨娘柔柔的声音“老爷,太太病了,起了烧。又记挂着三姑娘的亲事,要同老爷商量,遣我来请老爷。”
贾政一蹙眉,气恼异常,他这小书斋,往日常有清客在,如何是个后宅的姨娘能踏足的地方。也疑心柳氏此来,分明是要说他门庭冷落,才无体统规矩的肆意胡闹。
大书房二进里,茴香也正担心问金钏儿“姨娘倒把这露脸的活计让给柳氏,万一她在老爷面前小意讨好,又入了老爷的眼可怎么是好”
金钏儿弹弹指甲,冷笑道“若是在咱们前头大书房里还罢了,里头宽敞,姨娘丫头的有个躲避的地方,老爷也不在意。可那梦坡斋,原是老爷静读书的地方,除了书童和清客们,一个丫头都没有。柳氏不知死活,她巴望着老爷转意,非要抢这差事,只不巧,叫她撞到老爷的忌讳上,赖不着旁人。”
茴香这才明白,拍手笑道“还是姨娘了解老爷,怪不得老爷这般疼姨娘。”
金钏儿冷笑更甚“好歹我打小跟着太太,服侍太太一场,没得个好结局。倒冷眼看着,把老爷的性子琢磨个七八分这本也该是我应得的。”
这头,贾政运了运气才恼道“既然病了就好生保养,三丫头的事,且不急。”
柳姨娘在帘外,剪影婀娜,只柔柔福身道“老太太的意思,说八月吉日多,叫老爷和太太速速作定三姑娘的亲事。太太昨夜盘算了一夜,有个好人选,正要告诉老爷。”
旁边整衣避到一旁的贾琏忙看贾政。贾政顿一顿方问“是什么人”
柳姨娘笑道“是咱们家世交的子弟,如今在兵部候缺提升的孙大人,叫孙绍祖。太太说根基、家资都般配,请问老爷的意思。”
这柳姨娘为了争宠,把打听来的王夫人的想法一股道都说了。她心想,这原是喜事,老爷必然喜欢,自己也可跟着沾些光儿。况且若请回去老爷,在太太那里,也是功劳一件。
贾琏听闻“孙绍祖”,表情浮夸的瞪大了眼睛,张着嘴要说什么,又忍下来的样子。果然叫贾政余光瞥见,心下狐疑,硬声打发了柳姨娘。
柳姨娘委委屈屈、西子捧心的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