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娘自进了肃亲王府,便始终默不作声,只低头随人行路,人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既不多看亦不发问。
她的行囊,自有王府下人送了进去,她自家只抱着琵琶。
在东厢房坐了没片刻,便有人来传话,言说王妃将她放在了上房的西跨院,要她挪过去。
琴娘是穷苦出身,跟着罗子陵虽也过了几年富裕日子,但罗子陵到底是单身,又是流亡之人,家中并无什么大家子的规矩,她便也不懂这挪入上房的西跨院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而她倒是个实心眼儿,原本是认定了自己这条命是罗子陵给的,便也打算豁出命去回报,既然罗子陵叫她跟着肃亲王,她也自认是肃亲王的奴婢,既然肃亲王妃要她过去,她自是听从吩咐。
到了西跨院,琴娘举目四望,只见是小巧一座房舍,面阔三间,一堂房一卧房带一耳房,院子西南角盖有东净。
屋中收拾的窗明几净,墙壁糊的雪白,纤尘不染,卧室里放着一张桐木雕花大床,另有桌椅衣柜等家什,窗下如北地屋舍一般有一方炕。
琴娘心中微有不安,尽管不懂什么规矩,她也隐隐察觉出来,自己该是被格外厚待了。
这般住处,实在不像奴仆所居。
正打量着,外头忽传来一道娇软声响“你是琴娘姑娘吧”
琴娘回身,只见一身着翠绿比甲、容长脸面的秀美女子走进房来。
她不知这是何人,只点头答道“我是,你是谁”
来人正是柳莺。
柳莺见她不会说话,微微一笑,上前说道“我叫柳莺,是王妃身边的丫鬟。娘娘将你放在这里,她带着小世子不能够来了,特特吩咐我来看看姑娘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琴娘看着眼前这个似是亲热的丫鬟,心里有几分怪异。许是在军中待久了,她有着一分独特的敏锐,这女子笑得假模假样,令她有些不舒服。
她不会绕弯子,径直说道“我没什么需要添置的。”
柳莺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声呵斥打断“柳莺,你来这儿干什么”
柳莺慌忙转身,却见梁氏带着杏染正迈步进来。
她略有几分慌张,但转瞬便安定下来,说道“娘娘打发我来瞧瞧,看琴娘姑娘这里是否有什么要添置的。”
梁氏尚未说话,杏染耐不住先开口道“当面扯谎,我们才从娘娘屋里出来,怎么没听见她吩咐你来”
原来,打从她私下哄骗人,低价买人的赏赐,再转手倒卖的事发了,人虽嘴上不提,心里却不满已久。
杏染原就嫉她受陈婉兮的重用,早想压她下去,目下便借题发挥起来。
柳莺面上微红,正欲说话,梁氏忽冷冷说道“这既为人仆,便该忠心为上。眼见有了炙手可热的,便见异思迁,可不值得称道。”
柳莺听她这两句含沙射影,更是面红如血,偏偏那新来的琴娘忽又插了一嘴“为人奴仆,深受主家恩惠,当然要忠心为主。”
柳莺越发存身不住,竟一字不发,掉头出门去了。
她走出门外,不由银牙暗咬。
这段日子以来,她没少吃苦头,总有人明里暗里给她脸色瞧。今儿又碰上这么一场,偏偏说话的是陈婉兮的乳母,还压着她一头,她也不能顶撞。饶是再好的性子,被这么排揎了一顿,心中怎不生恨
她脸色阴沉,快步离去。
撵走了柳莺,梁氏便将琴娘上下睃了一番,只瞧这女子瓜子脸、水蛇腰、削肩膀,果然姿色甚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