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将手拍了一下“竟已到了这个时候,只顾跟娘娘说柳莺的事儿,倒忘了正经事。我这会儿过来,是厚着老脸想跟娘娘请上几日的假。”
陈婉兮问道“什么事”
梁氏上前一步,满面堆欢道“我那儿媳妇,去岁好容易怀上了,眼见这两日就要临盆,家中需得人照料。我这当婆婆的,离不得身边,求娘娘给个恩典吧。”
陈婉兮微微一笑“家中添丁,这是好事。横竖近来府中并无什么紧要事,你便回去安安心心的当你的祖母,我准你一月的告假。”说着,她略想了一下,又说“那边挂云纹锁的箱子里,有两匹去岁南边进贡来的苏州绸缎,你拿去给小孙孙裁衣裳吧,权作贺礼。过两日,待孩子降生了,我再着人送些东西过去。”
梁氏虽也知陈婉兮必有赏赐,还是欢喜不尽。她快步走去开了箱子,见里面果然放着两匹缎子,一匹草叶青,一匹宝蓝色,都是适宜男孩儿的颜色,更加心花怒放。
她抱起缎子,向陈婉兮弓腰道谢“谢娘娘恩典,等儿媳妇出了月子,叫她抱着孩子来给娘娘磕头”言罢,看左右无事,便退了出去。
梁氏得了这个彩头兴高采烈,自门里出来便步履生风的去了。
廊下立着的两个小丫头,冲着梁氏的背影,撇嘴低声“瞧瞧这吃了蜜蜂屎的轻狂样儿,又不知道在娘娘跟前枉口拔舌的编排了谁,哄着娘娘给了她好处。”
另一个亦附和“她惯会如此的,拿着别人告小状,娘娘跟前卖弄她的人情,显摆她的忠心,叫娘娘疼她。看她抱着的那两匹缎子,还是去年府里到苏州采办的管事买回来孝敬娘娘的。娘娘自己没用,倒整个儿便宜了她”
两个议论的兴起,忽听一道温文嗓音响起“你们又在说什么”
这两个丫头吓了一跳,一起回头,只见柳莺姗姗而来。
这底下的小丫头,素知柳莺脾气柔和好说话,便是有些过错犯在她跟前,轻易不会到王妃跟前轻学重告,许多话便也放心同她说。
当下,这两人便将适才所见之事讲了一遍,一个便说道“我没瞧见她从前头进去,想必是从北面进房的。这妈妈子,放着好端端的前门不走,绕到后面又不知行什么鬼头勾当了。”
柳莺心中暗自计较着打从北面一路过去,可就是厨房了。这梁妈妈怕是打听我的行踪去了。
这般想着,她面上倒是不动声色,依旧含蓄笑道“你们少说两句,她老人家是娘娘的乳母,侍奉娘娘多年,需得敬重着些。”
那两个小丫头子将嘴一撇,面露讥讽之色,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都止了。
便在此时,陈婉兮那脆亮的嗓音自里面传出“柳莺可是在外面”
柳莺慌忙答应了一声,又向那两个丫鬟一笑,便推门而入。
她入内,只见陈婉兮正立在桌边,小世子豆宝坐在摇车里,白胖胖的小手拿着一支摇摇鼓,玩的不亦乐乎。
柳莺垂首上前,福了福身子,道了一声娘娘。
陈婉兮看着她,将她自头到脚扫了一遍。
这丫头个头倒是高挑,容长脸面,皮色白净,一双眼睛狭长,虽不算艳丽,看多了倒有那么几分味道。她穿着半旧的翠绿色比甲,大约洗多了缩了两指,因而不大合体,紧裹在她身上,倒显出蜂腰削背来。她低着头,鬓边垂了几缕发丝下来,双目视地,恭敬而谦卑。
柳莺其实并非是陈婉兮自小用到大的丫头,在侯府里时她原是伺候老太君的。
有那么几年,陈婉兮住在祖母院中,同这些丫鬟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