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成钧的话, 深深激怒了她。
程挽兰这一世,深恨旁人用身份来压制挤兑她。
程家书香门第,虽及不上京中那些累代经营的世家大族势力雄厚,却也颇过得日子。尤其上任家主, 程初慧与程挽兰的父亲程霄汉,资质奇佳, 才学出众,年方二十便于科考夺魁,金銮殿中为先帝钦点为状元。最终, 官拜宰辅。
那时候的程家, 亦如烈火烹油,繁花似锦。
程霄汉的正房夫人,也是一位名门闺秀,程初慧作为嫡长千金, 自幼受尽双亲疼爱, 富贵荣宠。
父亲甚是喜爱嫡姐,真正的将她当做掌上明珠,总是毫不自谦的夸她生有夙慧, 将她当做儿子一般的教养, 把自己平生所学倾囊相授。
而自己呢
程挽兰的母亲, 不过是一名书房的烹茶婢女, 身份卑微,且胆小如鼠,私心爱慕程霄汉却又不敢声言争取。直至后来,京城爆发时疫,程霄汉夫妇皆不慎染病。
此恶疾凶猛,府中下人皆闻之变色,她毛遂自荐,日夜守着主人床榻,煎汤熬药,不辞劳苦,几乎活活累死。待程霄汉夫妇病愈,感念她忠义,原想复了她身份,放她出府。这婢女却说,愿誓死效忠程家,一生不离。
程夫人察知她心事,且思虑自身除程初慧外再无所出,便遂了她的心愿。
然而程家的香火到底是不受老天庇佑的,这位妾室除了一个女儿,同样未再有孕。
自从程挽兰记事起,心底里便一直印着这样一幅景象,父亲同姐姐在书房说笑,手把手的教她习字,一句一句教她念书,一子一子教她下棋。而自己呢,则在院中守着小茶炉子,炖煮着给大夫人的补品。书房里遥遥传来的隐约笑语,与小锅里蒸腾起来的汤药气味儿,让她头晕目眩。
平心而论,父亲与大夫人待她并不能算薄,女红女学一样不曾落下,亦是聘请了女先生来家教导,大夫人甚而也早早的为她预备嫁妆,但比起长姐那凡事皆由父母亲力亲为,到底是不一样的。
她也曾问过母亲,为何自己不能同长姐一般
母亲却只知告诫她,她是庶出的女儿,必要服侍夫人,尊敬嫡姐。程挽兰满心都是不甘,同样都是父亲的女儿,凭什么一高一低这份不甘,随着她年龄增长,渐成嫉恨,日日夜夜啃噬着她。
程挽兰看不起自己的母亲,明明都是父亲的女人,她却不知争取,心甘情愿的为奴为妾,拖累她这个女儿也没有地位。
这局面,持续到姊妹两个谈婚论嫁。
陈炎亭分明是她先看中的,却也被程初慧抢了去明明是两人一道在观音寺里遇见的陈炎亭,他却仿佛只看见了姐姐一般。
长姐既然压根就没看中他,那何妨自己去争取呢她争了,却弄巧成拙,长姐还是嫁了陈炎亭成了弋阳侯夫人,自己却只得嫁给一寻常门第的子弟。生下一个女儿之后,便守了寡。
程家的光辉也终于燃尽,程霄汉一生无有儿子,生前的荣耀无人继承,也终是晚景凄凉。
而大夫人因丈夫病故,思念成疾,一病躺下。程家的一切大小事由,皆由程挽兰的母亲掌管。
她自以为来了转机,便回府唆使母亲,不如趁这机会,打发了大夫人,把程家余下的家私尽数收入囊中。
一向温柔和顺的母亲,罕见的勃然大怒,竟亲自用鞭子将她抽了一顿,撵了她出家门,勒令她永世不得再踏入程家。
她回到婆家,听闻大夫人逐渐病愈,程家门庭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