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时匆匆,像屁股上吊了只鬼,更像是害怕。
怕什么呢是他声调,和他营造气氛太诡谲
莫非是发现了内心深处隐藏着对他强烈好感,不敢面对
褚时显真想劝自己相信这个猜测。
他没有离开湖畔,预感谢晓桐还是会回来。她是那么善良自然人,总不忍让人难堪,即使偶有冲突,也会首先从自身寻找不恰当。
果然等不多久,谢晓桐人没到,电话到了。
手机里,谢晓桐清了清嗓子,语无伦次地问“褚师兄,我能问问那个梦吗我我想知道,你说梦里有我,是从什么时候我意思是,梦里我是什么样子”
褚时显想过她回来后,会为刚才冒失道歉,会再一次说拒绝,会唯独没想到,她最关心是他那一番胡诌。
他摸摸脸,用沉痛语气“是在一栋楼里,很高,风很大,还下着雪,低头看,满眼白茫茫。你在我旁边,告诉我”
本来只是将前世第一次擦肩而过,化为宿命般预言,哄她相信这一切出自命运安排。
说着说着,他似回到前世那个雪夜,自己撞墙时啜泣之声回荡于耳际,低沉话语里,不知不觉透露出那一刻绝望。
谢晓桐沉默许久,然后提议“褚师兄,我吹首曲子给你吧。”
褚时显定定神,说“好。”
手机里传来断续笛子声,可以听出她气息不稳不够深沉绵长,但不影响曲调自身清幽淡远,另有一些白驹过隙转瞬逝,回首来时不见路怅惘。
一曲终了,他问“这曲子叫什么”
“乱红,”谢晓桐顿一顿,说,“我练得还不够熟练,褚师兄,等我练熟了再吹给你听。”
褚时显答应说“好。”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但这沉默,不见尴尬,褚时显反而感觉有种默契存在。不用多一句,两人都明了对方想法。
谢晓桐应是也做如此想,轻浅呼吸声传来,她缓缓问说“褚师兄,你那些想法,我明白。但我不能答应你,也什么都给予不了你。所以还是请你放弃吧。”
褚时显固执地说“喜欢一个人,是个人由心而发感受,只是一个人事。我反而想劝你不要介怀。”
“怎么可能是一个人事呢你想想,被一个人牵挂惦记,却无法给予任何回报。岂不是让人心有内疚岂不是让人担心辜负了对方”
“这话有你道理。但是你没有试过暗恋谁吧”褚时显问完,不等她回答,继续说,“所以你不懂,暗恋一个人,只需要那个人好。只要知道她快乐,就是回报,就不会被辜负。”
谢晓桐无言以对。即便对方不做任何要求,她还是认为内心歉疚不是一句话便能随意抛开。只是,如何命令一个人停止爱停止做梦呢。她想,这世上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做到。所以,除了沉默,唯有沉默。
褚时显凝视石桌上缤纷落英,缓缓告诉谢晓桐“晓桐,你不需要有压力,就连我自己也没有什么压力。因为我无从分辨,对于你情感,究竟是因为梦境中相遇,还是前世缘分,还是一种执念,还是一种完全出于内心真实渴求。”
“我既然无法分辨清楚,就不好明确向你表白,更不可能向你索求情感回报,那是不负责任。所以,在我弄清内心之前,我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要好好做你师兄就好。”
“晓桐,你说这样好不好”
风里宛若又有乱红飞舞曲调,袅袅,像在耳际,又像在心。
谢晓桐终于答应了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