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思绪斗转星移, 有那么片刻,她想不妨认下,和盘托出。因为那会符合他的预想, 措辞得宜也可显出她的无可奈何、免去她的罪责,他十之八九不会多做追究。
但即便如此,那样做也还是得不偿失。
做这一场大戏, 她的目的无非是瓦解他对昭妃的信任, 一旦承认了自己在其中也有算计, 他对她的信任便同样会被击溃这甚至反会成为昭妃的护身符, 在他心里本就是昭妃的分量更重一些, 她露出瑕疵给他, 焉知不会成为他在心里为昭妃辩解的理由
银牙紧咬, 夏云姒强令自己定住心神
“皇上何出此言”
贺玄时冷笑渗出“事由符咒而起,如兰不认也罢,你却也绝口不再多提, 只追究下毒之事了。你坦白告诉朕,这其中有多少出自你自己之手。”
问得比刚才更直接了一些,愈加令人心惊胆寒。
夏云姒迫着自己与他对视, 不许显出心虚, 只露出隐忍的委屈“只因臣妾不愿多提, 皇上便认准是臣妾所为了吗”
他微微一怔,她旋即狠狠别过头,执拗地避开了他掐住她下颌的手“深宫之中的恶毒心肠,皇上又知道多少。”
贺玄时没有开口,面无表情地睇着她,盯住了她的每一分神情。
夏云姒缓了口气,转回头来再度与他对视,不露半分惧色“皇上知不知道那是什么符咒臣妾当日便找人查过了,那是咒臣妾不得好死的符。下符要的不止是臣妾的八字,更要与当下的天象结合,传闻符咒一旦下成,中符之内七日之内便会神思昏聩、形如疯癫,后七窍流血而亡。”
这一切原也已安排妥当,只是本是该由宫正司查出来后再禀给他的。到时他自会想到昭妃的父亲在钦天监,由此多添一重怀疑。
现下只得由她自己来说了。
“臣妾还听说,此符应过于阴毒,为名门正派所不齿,早早地禁了。”再缓一息,她口吻放慢,凝望着他一字一顿地续说,“事发之后,臣妾夜不能寐,想着下咒之人为取臣妾性命,竟不惜耗费心神细观天象、还连这样的禁符都寻来用,必定恨臣妾入骨。又想到臣妾在明她在暗,一招不成指不准还要如何动手更是越想越怕。”
“臣妾闭上眼睛便是自己七窍流血而亡的惨相,只得逼着自己抛开这些不想。”
说着她顿声,眼底沁出抑制不住的轻嘲“臣妾这两日常伴皇上身边,自以为得了庇护,心安了些。未成想皇上却这般怀疑臣妾,是臣妾信错了人”
他始终淡漠的双眸一厉,低喝了声“阿姒”
夏云姒抿唇,敛裙跪地“臣妾失言,皇上发落吧。”
是“皇上发落吧”而非“皇上恕罪”,听上去心灰意冷,甘愿搭上前程自证清白。
语罢,她便缄口不再多说一个字。马车之中没有多大,她这般跪着,他的袍摆便近在咫尺,藏青色的暗纹缎子上沁出浅淡松柏香嗅来沉稳,此时此刻却只令她心跳不稳。
他无声地看了她一会儿,她知道他在斟酌虚实,便只这样安安静静地跪着。
世上许多的善恶决断都在他一念之间,她素来清楚这一点,却直至此时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这有多可怕。
终于,他伸手扶了她。
顷刻间,她将情绪尽数泄出,一下子红了眼眶,犹如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样哽咽申辩“不是臣妾干的”
“好了好了。”他的口吻缓和下来,温声哄她,“是朕不好,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