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初一, 皇帝忙得很,年年都是如此。今年宁沅却也前所未有地一同忙了起来,夏云姒先前不知情,一整日没见到宁沅才知他被皇帝带去一同听元日大朝会去了。
这令夏云姒心头一紧,听元日大朝会和皇帝从前开口说要给他另选老师可不一样。那次提起另选老师之事到底含着对她的试探,后来虽也确是正经在选可担太子太傅或太子少傅的人, 但因宁沅尚小, 也只是姑且选着, 不曾下什么旨。
相比之下, 带着宁沅去听元日大朝会就相当于向群臣昭示他的紧要之处了。
是以父子两个都忙了一整日,晚上终于歇下来,皇帝就直接回了紫宸殿。宁沅回到延芳殿后先进了正殿向夏云姒问安说是“问安”, 实则径直走到了罗汉床边,笔挺地拍倒在了她身侧。
夏云姒原正读着书, 看得一哂“累着了饿不饿吃些宵夜”
宁沅闷着头摆摆手,一副连话都没力气说的样子。就这么趴了好一会儿他才爬起身, 坐在那儿重重舒气“大朝会人可真多,含元殿里里外外那么大的地方,都站满了。”
夏云姒笑道“各地官员都要入京觐见, 还有番邦使臣来朝, 自然人多。”
她一壁说着, 目光一壁定在宁沅面上,终于问他“什么时候定下的让你去大朝会的事我竟不知道。”
宁沅笑笑“是昨晚宫宴散后才说的。我本想告诉您,可您当时忙着给弟弟妹妹们压岁钱, 我想着大朝会要早起,就先睡了。”
夏云姒点点头“怎么提起这事的”
宁沅说“这回几个番邦都来了不少使节,说的话各不相同,觐见时皆要有传译官在旁边才行。我看得新鲜,就问父皇若他们一并出现在朝会上该怎样说话,正巧张昌离得不远,便随口提说今日就是大朝会,让我在朝会散后再问父皇,父皇必看讲给我听。”
夏云姒听得好笑。
这么说来,张昌或者说是张昌背后那位,已渐渐开始将宁沅当做“自己人”了,否则哪会这样冒险在皇帝面前为他开口。
她就又问“你父皇就答应了”
宁沅点点头“父皇就说让我今日一道去朝会上瞧瞧,一大早让御前宫人来带了我过去。”
那看来他去的这一趟没什么大事,更没什么意外。夏云姒对这一环放了心,又将话绕回去,问前一环“张昌开口,是你的意思”
宁沅咧嘴笑了声“是。”
夏云姒颔首“什么打算”
宁沅笑容淡去,缓而沉地舒了一息“我想探一探,在父皇心底我到底是什么分量。”
由张昌开这个口,开到让父皇讲朝会上的事情给他听,父皇不肯讲也就是不答应,不会惹出什么麻烦;肯讲,则说明父皇不介意他慢慢接触这些。
肯讲再分成两样给他和弟弟妹妹们都讲,说明他与弟弟妹妹们在父皇眼里都一样;只给他一个人讲,就证明他在父皇心里比弟弟妹妹们更重要一点。
可父皇竟直接带他去大朝会了,毫无顾虑,更只带了他一个人去,让他颇感意外。
夏云姒目光微凝“为何突然想试你在你父皇心里的分量”
宁沅抿一抿唇“我觉得张昌的事情拖得太久了。他和他背后的主子行事谨慎,不肯交把柄给我们,我们总不能一直等着。”
这句话,夏云姒其实已经等了些时候了。
宁沅将来要面对的事与宫闱斗争到底不同。宫中的许多人仅凭明哲保身或忍而不发也还能安然终老,但他若登上那九五之尊的位子,许多事情更要张弛有度,不能总一味隐忍。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