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女孩近乎谴责的视线,长生不痛不痒,顺手把脱出的珠钗别回去“那你上回也摸我了。”
谢忘之一噎,想想长生站起来的模样“你还嫌自己不够高吗”
“这怎么够”十四岁还有得长呢,这个年纪的男孩,长生算是高挑的,但放在成年男人堆里,就显矮了,长生呼出一口气,“我至少得再高一截吧。”
“那得多高啊。”谢忘之没法想象,“对了,你刚才问我这个,那我能问问你,你为什么进宫吗”
长生心说因为我没得选,但他肯定不能这么说,稍作考虑,伸手把谢忘之的脸掰过来,正对自己,再稍稍凑过去一点“看我的眼睛。”
谢忘之从没和男孩这么亲近过,乍让他碰到,胳膊上都起了层鸡皮疙瘩,但她居然不讨厌,也没想着推开他,反而沉进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
长生的眼睛很漂亮,眼型略显狭长,但现在还没彻底长开,残存着孩童的圆润稚气,眼尾却又微微上挑,显出几分近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味道,简直是顾盼神飞。靠得这么近,谢忘之甚至发觉长生的眼底沉着细碎的金色,像是浅色的琥珀里揉了一把金粉。
心跳在那一瞬间骤然加快,她脸上蓦地红起来,这种感觉太陌生,谢忘之赶紧往后缩了缩,拉开距离“你的眼睛怎么了”
“不是黑色的,对吧”长生浑然不觉,笑眯眯地说。
人眼颜色有深有浅,谢忘之也见过偏浅的,但都不像长生这样,她脑子发昏,没留神把藏在心里的话说出去了“像猫。”
“像猫”长生觉得好笑,“其实是像我阿娘。我阿娘是鲜卑人。”
谢忘之一愣,傻傻地盯着长生。
“我阿耶阿娘可不是什么两情相悦,我阿娘只不过是个妾,还是被卖给我阿耶的。我阿娘去得很早,我连她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她肤色很白,头发和汉人一样也是黑的,眼睛颜色却很浅,太阳底下看还以为是金色。”
谢忘之想象一下,再看看长生的脸“你这么好看,你阿娘肯定是美人。”
“可能吧,否则我阿耶也不会要我阿娘。不过我长得应该更像我阿耶这边的,听说祖上全是少见的美人。”长生没那么矫情,生作男儿身,也不介意让谢忘之夸一两句容貌,“但我阿耶不想要我这个鲜卑杂种,放哪儿都碍眼,我就在这儿啦。”
他提起来时很轻松,反正从小到大明里暗里,说他是杂种的人太多,一开始会生气,后来就习惯了,被说几句又不会掉块肉。
谢忘之却不行,她知道这话多伤人,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长生。能蓄妾室,至少家底殷实,做阿耶的要多狠心多冷情,才能逞一时的欢愉,有鲜卑血统的儿子,又因此嫌弃他,把他送进宫。
憋了一会儿,谢忘之忽然扑过去,死死地抱住长生,脸埋在他肩上,声音都在发颤“没关系的。生来是什么模样,不是你的错,让你在这里,是你阿耶的错。”
她肯定没别的意思,这一抱结结实实,长生却当场愣了,像是被一榔头敲到了脑壳。万千思绪涌上来,那一瞬间他想哭又想笑,能理出来的却是空空如也。
他抬起手,虚虚地做了个环抱的动作,最终却按在谢忘之肩上,把她拉开,对着那双茫然的眼睛,严肃地说“还有件事忘了说。宴上,你送过去的东西,确实是樱花糕吧”
谢忘之莫名其妙,点点头“怎么了”
“那是夹生的。”
“怎么可能”谢忘之惊了,都忘了问长生怎么知道的,“可是,可是明明有位殿下说喜欢要是夹生的,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