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能选自己的出身,我以我出自长安谢氏为荣,因为先祖中多有俊杰,才能历经数朝不倒,萧条后再到长安另立门庭。我虽然无能,但我也明白不能蹭先祖的光辉,不能以此自傲。”谢忘之抬头,认真地看着严尚食,“这次我的确错了,去外边打听萧贵妃的喜好,恰好是尚食说的钻营取巧,我愿意受罚。”
严尚食盯了她一会儿,又叹了口气“自己去找张典膳领罚。”
张典膳生性板正严肃,不管谢忘之什么出身,罚是真罚,结结实实地用竹鞭打,左右手各五下,谢忘之的手当即泛红,回屋时手心里一片红肿,蹭着袖子都觉得疼,吓得楼寒月连忙拿药膏来给她抹了。
一开始没见着石曼晴回来,猜到她是要倒霉,楼寒月还挺开心,但一直等到晚上,还不见人回来,楼寒月也有点急。讨厌归讨厌,毕竟同屋住了几年,活生生一个人不见了,她也没那么心狠“忘之,你被罚了打手心,曼晴罚的什么呀怎么还不回来”
谢忘之大概猜到石曼晴是回不来了,又不能直接说,边往外走,边含含糊糊地“我猜是打板子吧我也不知道。”
“哦”楼寒月想到打板子就觉得屁股疼,眼看谢忘之出门,又急了,“哎,都这个时候了,你出去干什么”
“我去晃晃,走不远,不用担心。”
谢忘之反手扣上门,免得楼寒月追出来。尚食局就这么大,外边她不敢去,其实也不知道能晃去哪儿,漫无目的地沿着墙走,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缓缓蹲下来。
夜里凉嗖嗖的,蹲了一会儿身上发冷,还腿麻,谢忘之刚想起来,眼前一个身影站定,弯腰凑过来一张漂亮的脸。
姿容冷丽,眼瞳是浅浅的琥珀色,在夜色里像是只猫。
谢忘之一惊,直接坐到了地上,小腿一硌,疼得她“嘶”了一声。长生托住她的袖口,把她拉起来,声音里含着点笑“我这么吓人”
“你还笑话我。”谢忘之有点委屈,皱了皱眉,收手时掌心不小心蹭到袖口,一阵刺痛,又倒吸一口冷气。
这反应不太对,长生问“怎么了”
“我做错事了,被罚的。”谢忘之倒不遮掩,老老实实地,“张典膳打了手心,已经上过药了,就是碰到还有点疼。”
确实隐约有点雨后草木的味道,长生点头“我瞧着你挺老实的,你做错什么了”
谢忘之看了他一眼,张口想说,又把话吞回去,迟疑着摇摇头“小事。”
“你这样子可不像是小事。”长生好奇心不重,但他不想让她憋着,“不好说,还是不能说”
“不好说。”
“那你就想想,该怎么说,才会变得容易。”长生笑吟吟的,“我先前就说啦,我不认识什么人,听过就忘,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的。”
谢忘之抬眼,恰好撞上长生的笑脸。
少年站在她面前,微微歪着头看她,琥珀色的眼睛里倒映出女孩,他含着笑,眉眼却冷肃,像是大雪后的崇山峻岭。但他给人的感觉又不冷,暖黄的光打在他漆黑的长发上,光点顺着肩前的辫梢滴落,在衣衫上晕成光圈。
胸口闷着的东西像是骤然找到了出口,谢忘之吸吸鼻子,慢吞吞地开始说石曼晴的事。长生始终含着笑,一直听到谢忘之说“同屋有人问我她怎么还不回来,我答不出来,又气闷,就跑到外边来了。”
“别等了,她回不来了。”长生毫无怜悯之心,“运气好点,大概打个半死,让家里人接回家唔,我记得你说过她父亲是主书,或许能留条命;运气差点,那就打死咯。”
先前是这么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