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齐慎像是没听见,不慌不乱,控着马往前走。星月楼大归大,但再大也就这么一截,天德军兀自前行, 李齐慎的马走过栏杆角正对的地方, 渐渐往前, 一点点往另一个角正对的位置走。
谢忘之知道他听不见, 但她忍不住,避开身边的郎君和娘子, 李齐慎往前行,她也在二楼跟着往栏杆角的位置走, 一声声喊着“郡王”。她不敢用小字叫他, 生怕给他惹什么麻烦,只能混在楼下的那些女孩里,把经年的思念全部喊出来。
可惜李齐慎没听见, 或者听见了也分辨不出来, 他继续往前, 一直到了另一侧栏杆角正对的位置附近。
过了这个位置, 就是真的听不见了,谢忘之才不管同来的人诧异的目光,扶着栏杆,看着马上意气风发的小将军。
“你回来啦。”她无声地说,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淌下,“真好。”
她流着眼泪,面上却是笑的,万千思绪全在脸上,两行泪流得惊心动魄,连一心想着郑涵元的杜二郎都看得愣了一瞬,只想把谢忘之搂进怀里细细安抚。
郑涵元哪儿能感觉不到这些郎君在看谁,再看看谢忘之,心头一阵火起,旋即又有些微妙的快意。
出身长安谢氏如何,美貌动长安又如何,像底下的民女一样追着雁阳郡王跑,还不是连个眼神都拿不到。
郑涵元觉得舒服点,刚想开口意思意思安慰一下谢忘之,底下忽然一阵哗然。
李齐慎止步了。他抬头,恰好看向星月楼的二层,看向栏杆角上垂泪的女孩。
姿容冷丽的小将军坐在马上,单手握着缰绳,抬头注视栏杆后的女孩。风吹起他的发梢,李齐慎的视线越过星月楼的栏杆和纱幔,准确地落在谢忘之身上,隔着经年的时光,再度和她相逢。
先前谢忘之说的话他当然没听见,但他无端地开口,说的话居然像是回应“我回来了。”
隔得太远,他声音不大,谢忘之听不清,也读不出唇语,但她笑了一下,眼泪恰巧划过尖尖的下颌,砸在栏杆上。
风声猎猎,一眼如同千年。
李齐慎顿了顿,忽然一勒缰绳,控着战马,另一只手在马鬃上摸了一把,发了个什么指令。
战马接收到,前蹄高高扬起,有要踏人的气势,落地时却换了路数,居然往后退了两步。
这是仪仗队里用的马步,仪仗用的马喂养得和寻常马不同,表演时身披璎珞笼头,若是退两步,接着接下来的动作会格外漂亮。但李齐慎控着的是匹战马,矫健高大,这两步反倒吓得围观的民众吓了一跳,他身后的步兵也乱了一瞬。
“去,做什么仪仗的架势,讨谁家小娘子欢心呢”李容津察觉到身后不太对,一勒缰绳,手里的马鞭作势要抽过去,看着气势汹汹,面上却带着笑。
李齐慎也朗声笑起来,最后看了谢忘之一眼,旋即控住身下的战马,刹那间神色肃穆,眉眼冷峻如同大雪后的山岭“列队”
他一稳住,后边的将士当即重新列队,短短一瞬,又是先前庄严肃穆整齐划一的队列,风猎猎地吹过来,天德军的旗被吹开,上边的字样清晰明了。
看着军队再度前行,谢忘之知道李齐慎是认出她了,心里一松,才反应过来在星月楼上来这么一下不太好。她抬手擦擦眼泪,朝着边上的人笑笑,带着三分歉意“先前失礼,惊扰诸位了。”
“不要紧,怎么哭了呢。”让那双犹带水雾的眼睛一看,孙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