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玩的话,宝玉并不完全认同,在他看来,薛姨妈收容香菱,并不是什么坏事,更不是存了什么坏心。
只看他房里的丫头,事情不多,也无人打骂,过得轻松自在,吃穿用度比外面小家户的小姐还要强些,没见府里撵人出府的时候,一个个哭的成什么样儿,可见外面的日子并不好过。
香菱一个孤苦伶仃的姑娘家,若流落在外,可如何过活
只是关于身家银子的事儿,他却无从反驳,他的想法和大多数人一样薛潘买丫头,是给足了银子的,那么人自然就该是他的,至于那拐子有没有资格卖那丫头,那丫头自己又如何着想谁会理这个
又想起贾玩先前讲的故事来,不由自省,他是不是也和故事里的那个书生一样,素日自以为体贴,却从未设身处地的考虑过她们的感受
黛玉见宝玉忽然眼睛发直,失了言语,知道他又发了痴了,也不理他,带了贾玩出来,去寻惜春她们。
黛玉并无亲兄弟,如今林如海收了贾玩为徒,连去衙门都带在身边,其喜爱看重可想而知,黛玉自然也爱屋及乌。
她时常自叹不是男儿,不能替父亲分忧,如今有了“师弟”,便将他当亲弟弟一般看待。
这段时间以来,偶尔林如海太忙时,会让黛玉盯着贾玩读书,是以两人便是闲聊,黛玉的言语中也带了几分考较之意。
黛玉比贾玩大了近三岁,又天资聪颖,六岁时便读完了四书,肚子里的学问绝非贾玩这等起步晚,且三心二意的家伙能比的,好在林如海教导有方,加上贾玩肚子里稀奇古怪的玩意不少,也能唬的住人。
便是如此,待见到惜春时,贾玩也如蒙大赦,忙不迭的拉着惜春去一旁说话,黛玉“噗嗤”一声失笑,进了探春的屋子。
贾玩纳罕道“以前你不是说,林姐姐最爱哭吗怎么我看着不像。”
分明是个爱说爱笑的美少女,就是身子骨弱了点儿。
惜春笑道“先前林姑母刚刚去世,林姐姐千里迢迢来投亲,寄人篱下不说,又伤心林姑母,又担心林姑父,还有那些势力眼的丫头婆子说酸话儿,她满腹的心酸无处排遣,自然伤感。
“后来林姑父陆陆续续送了好些东西和人过来,你又去了江南,陪在林姑父身边,林姐姐少了许多心事,自然就哭的少了,再后来,林姑父升了官儿,到了京城,林姐姐回了家,就更不必哭了。”
又笑道“要像你说的,没甚缘由就整日里哭个没完,那成什么了。”
贾玩一想也是,于是将林如海说的,要带他出京,并让惜春搬去和黛玉作伴的事儿说了,惜春笑道“倒还等着你来说林姐姐早便和我说过了。”
贾玩道“我是代表师傅来的,自然又不同。你要先应了,师傅才好来同老太太商量。”
惜春叹道“怎么觉得,林姑父和林姐姐,才像是我们的亲人。”
她尚且如此,贾玩就更不必说了。
惜春叹了一阵,忽又瞪了贾玩一眼,嗔道“你方才在宝玉房里说什么了,我们才分开多大一会子,你便又惹事
“如今大家同在一个府里住着,他们又远来是客,你就算看不顺眼,说话也该委婉些才是。”
“我生来就是这样的直脾气,说不来弯弯绕绕的话儿,”贾玩道“再说了,我若是说的太委婉,万一他们听不明白,我岂不是白费了唇舌”
惜春“噗嗤”一声失笑,在他额头上一戳,道“且等着吧,这事儿还没完呢”
自然没完,他的话,原就是说给薛家主子们听的,那边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