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出了她一直在寻找的番薯的消息。
凌虚子得知他的动静,再次授课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凡尘俗世的情爱,最是沾染不得,你父母死于愚蠢至极的感情,你难道还要步他们的后尘”
他平静合上书,淡淡道“父母是父母,我是我。”
“我与父母所走的,本就不是一条路。”
凌虚子长眉微挑,道“你父亲也曾以为,纵然他被世人厌弃,你母亲会对他不离不弃。但最后,你父亲错了,你母亲更是错了。”
“你与你父亲一样,不被世人所容。你与安宁翁主,不会有甚么好结果的。”
听到这句话,李斯年抬头,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凌虚子。
“我与父亲最大的区别,是我长了一颗人心。”
李斯年说道“而父亲,他没有心。”
微风袭来,招旗迎风舒展,凌虚子微蹙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不再年轻的脸缓缓笑了起来。
凌虚子道“不错。”
“宁王殿下的确没有心。”
李斯年没有再接话,只是拿起书,起身出了屋。
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他所谓的父亲也曾有过挣扎,他的父亲也曾有过一腔热血,可终究被世事冷却。
他终究比父亲幸运,尚未泥足深陷,便遇到了照进他生命的阳光,而不是如父亲一般,前方无路,后方是悬崖。
李斯年回到竹林,焚香弹琴,闲暇时间再喂喂仙鹤,极有耐心地等着程彦的到来。
他半生时间,做的最多的事情是等待。
以前时候等母亲,现在是等程彦。
夕阳西下,绚烂的晚霞给竹林披上一层红妆,将厚厚的积雪也染成微红一片,像极了少女怀春时的心思。
程彦就这般到来。
她又长高了许多,精致的小脸上略带着婴儿肥,凤目流转,顾盼神飞。
“你知道番薯”
她上下打量着他。
一别经年的时光,让她学会隐藏了自己的心思,她眼底的惊艳之色闪得飞快,只留审视藏在眼底。
“不错。”
李斯年颔首。
他知道以她的心思,必会提出交易之词,他早就想好了应对之语,向她风轻云淡道来。
华京城的宫灯,梁州之地的梁王府,最后一个,要等他们的关系足够亲近之时,他才会向她提起。
一切都在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他不是父亲,他的小翁主更不是母亲,他与小翁主的结局,并不会如父母亲一般,两两相忘,不死不休。
可他的计划还是出了一些意外。
又或者说,他的小翁主委实聪明,竟能瞧出了他的算计。
看着小翁主气得微红的脸,听着她脆生生的话,他忍不住怀疑,自己的那些怨怼,到底有没有意义。
这个世界,是否与小翁主所说的一般,只要他张开怀抱,世界回报他的一定是美好
他不信世界是一面镜子,他如何,世界便如何,但他信小翁主的话。
他开始慢慢改变,努力消去自己心底的戾气。
事实上,他根本无需太努力,他的小翁主,是一个温暖的小太阳,走到哪,便会把阳光带到哪。
她带着万丈霞光闯入他的世界,让他心底的雾霾与戾气无所遁形。
他开始收到旁人钦佩的目光,他被人称为李郎君,而不是略带几分轻佻之意的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