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很久都没有说话, 原本勾住她脖颈的手也无力地垂在肩膀前, 喉咙里偶尔会发出嘶嘶的声响,像是寒风刮过石壁的缝隙, 但更多是噬人的安静,如果不是她还能感觉到对方胸口的起伏,或许会以为自己是在背着一具尸体前行。
无论往什么方向走, 仿佛都有骇人的巨响迎面而来, 起初赤谷还能分辨哪些是爆炸,哪些是山体塌陷,但后来已经完全搞不清楚了, 只觉得哪里都在响,哪里都在坍塌。
她的喉咙肿痛、干涩,被污水浸泡过的伤口烫得像火烧, 但穿堂风吹过时又瑟瑟发抖,呛人的黑烟让她咳嗽个不停,细碎的石屑如倾盆大雨般撒在脸上, 引起一阵令人战栗的痒痛。
污水浸泡过伤口的后遗症开始显现, 她的体温不正常地升高, 力气被病痛丝丝缕缕地抽离,原本还算平稳的前行速度也开始减慢。
当赤谷海云再度来到铁门前时,曲柄已经被摇上去了显然,至少她的一部分同伴成功出逃了,这个认知让她略感宽慰而她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打开铁门了。
她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晨曦的光仍然黯淡,像是一支将灭的火烛,等待有人去拨动烛芯,将它剪得更亮一些。
但对赤谷海云而言,这已经足够了,一股盎然的生意沿着皮肤下的脉络,流经沉重的四肢百骸,仿佛她已从腐朽中获得重生,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活了过来,连海风咸涩的气味闻起来都充满了生命的鲜活。
她向下望了一眼,没有看到船舶的踪迹这倒也在她的预料之内,按照之前的嘱咐,如若有直升机靠近,濑吕和口田应该驾船先行回避,但预料到了不代表做好了准备,一个急迫且严峻的问题此时正摆在她眼前他们该怎么离开
她的通讯器在刚才的灾难中不幸葬身火海,手电筒电力耗尽,无法用来发求救信号,青年身上也没有信号弹根据对方之前的说法,虽然他知道那支前往冷冻仓的队伍会搬运,但当时他们被告知用的是黏土炸药,也就是用于炸开锁死的金属门的轻量炸药,不应该造成这样近乎泰半的岩壁都被炸塌的情况。
排除他们忽然在这种节骨眼上犯了致命错误的可能性,能够得出的结论也只有那么两个,要不就是东区那支队伍里的成员有问题,要不就是后勤部发下来的炸药有问题。
但无论结果是哪一个,有相应救援措施的可能性都很小。濑吕他们刚才倒是有通知过直升机在朝这里驶来的事,但发生了这种程度的大爆炸,恐怕即使有直升机也不会轻易靠停了
忽然,她感觉到了脚下不正常的颤动并非源自她的脚,而是整块石台的颤动,岩石与金属摩擦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空气中也仿佛多了什么难以言说的气味,像是滚烫的热油,又像是干裂的焦土。
一瞬间,她如有所感,呼吸也随着这个想法的成形而不自觉地停滞了。
像是在验证她的想法,一声可怖的、震耳欲聋的爆裂声,在顷刻间响彻云霄比之前她听过的任何一次都要更令人骇然。
她回头仰望上空,迷蒙的初晨被一道道冲天火光照亮,变成了明亮的橙红色,艳丽的火舌舔舐黯淡的天幕,漆黑的烟雾像是融化的墨水,形成了一道模糊不清的分界线,割开了天空与巨焰相融的部分。
紧接着是分崩离析的山壁,风化的岩石表面层层剥落,分解成大大小小的碎石块从空中落下,或是落入水中扬起一排排的白浪,又或是被飞溅的白浪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