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的时候,张夫人就起来了,张仪同习惯了起床喝一杯水,所以,她必须早早的煮开了水,然后让它慢慢的凉着。屋外已经有了些动静,一些邻居家的仆役,已经开始忙碌。
别看张家是个大宅院,和其他富贵人家一样,有几十间房,有花园,甚至还有个练武场,但张夫人可没有仆役可以指挥。张仪同虽然是朝廷命官,却穷得很,这房子还是当年刚到东都洛阳的时候,为了不丢了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体面,借了钱,下了血本买来撑门面的。
张家除了张夫人的陪嫁丫鬟,只有两个老仆,走路都有些不稳当,能够当个门房,传个话什么的,几乎到了极限,家里的事情是指望不上的,只能靠张夫人自己动手。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两个老仆也都起来了,向张夫人请了安,就去打开了大门,清扫庭院中寥寥的落叶和灰尘。
这两个老仆在张家的时间也就一二十年,都是张仪同从并州带回来的老部下,受了伤,当不了兵了,就跟着张仪同回洛阳清养,也算是半仆半友,或者就是一个下属,依然保持着军中的习气,很是看不惯张夫人管教两个孩子。
“男孩子一定要有力气”两个老仆朴素的认为读书没用,笔杆子怎么都没有枪杆子好用。
张夫人笑,不读书,如何当官,当兵可很容易掉脑袋的。
两个老仆就说不出话了,过上几天,又会忘记这回事,继续唠叨男孩子要练武。
张仪同起来的时候,两个孩子还睡着。
“这几日,有两个袍泽的遗孤会来,我寻思着,还是得放在我们家,先管教几天。”他对张夫人道。
对张仪同不时的带一些孤儿寡母回来,张夫人已经习惯了,军中讨生活不容易,有能力照顾失去了依靠的可怜人,那就尽量照顾,一来积了阴德,二来将来自个儿家有个三长两短,也希望有人能同样伸出援手。但第二个想法太阴暗,也不吉利,有人问起为何要帮助人,张夫人和张仪同一贯都是用第一个理由解释。
“你尽管带来,我会照看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多大年纪”张夫人温和的道,只觉张仪同要用到管教二字,多半是顽劣的男孩,这倒容易管的很,听不见说教,就让两个老仆和顽童沟通沟通,保证教得好好的。
张仪同皱眉“是两个女孩,大的这个十四岁,很是无耻。”
张夫人没忍住,笑出了声,急忙拿衣袖掩住嘴“仪同用无耻说女孩子家,有些过了。”哪里能用这种词语说人,被外人听见,会找不到婆家的。
张仪同看着张夫人,想解释,又实在觉得解释起来话长。“唉,左右过些时日,她们也该到了,届时你就知道了,我说的还是轻了。”
“父亲。”张仪同的儿子终于起来了,见到父亲,急忙行礼。
“功课如何”张仪同问道,儿子张修闻如今也十五六了,却文不成,武不就,真担心以后怎么办。
张修闻缩了脑袋,努力的扮演鹌鹑。
张仪同叹气,不用回头,就知道两个老仆肯定也在叹气,这个儿子太懦弱了些。
“你好歹多看些书,也求谋个功名。”这天下总会是文官的天下,武将的路不好走,张仪同的路子也少,只能靠他自己了。
屋外有人敲门。
开了门,是张仪同留下护送胡雪亭的一个手下,头发上衣服上,满是露水,门外的一角地上,却干干的,更有些人坐过的痕迹。显然,这人半夜就到了张宅,却在屋外做了一宿,知道天色大亮,屋内有了人声,这才敲门。
“刘二,你早来了,为何不敲门”张仪同责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