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丽,聪明的你早已从过往信件中发觉了我内心动摇的蛛丝马迹,温和的你以不曾有过的坚决态度,找到,并否定了我躲藏在文字背后的隐晦迷思,我很高兴你仍是如此地了解我,虽然我拙劣的表达可能令你有些许误会我再度远行,主动承担一份正义界线十分模糊的工作,并非为了证明术师选择的是一条真理之路。
“实际上,我非常强烈地希望通过他教导人们的方法论,以无可辨驳的事实证明他的理想永远不能达到。”
浅褐色长发的精灵坐在床上,又放下一页信纸。宽大的信封在窗下的小桌板上张着口,她捧在手中的信厚得简直像一本日记。
清澈的玻璃倒映着她秀美的面容,梅瑟达丝看向舷窗外。
水波碧绿,河畔一片夏日风光,晴天白云下,草木葳蕤,时而有鸟儿盘旋,但这并不是令人愉悦的清爽景色,飞鸟起落间,成片的星点鞘翅映着阳光升腾而起,即便宽广的河流和厚实的舱壁隔绝了风声,也仿佛能听到那一阵又一阵令人起栗的昆虫振翼。
灾难竟然已经蔓延至此地。
离玛希城还有一日路程,接下来的路途中,呈现在窗外的景象只会愈加严重。给予这片不幸的土地洪水和干旱连番打击后,无情的自然似乎认为这样的挞伐还不够,又在这诸多劫难上加笼一重饥饿的魔影。即便精灵对人间之事常常漠然,面对这样不知要夺走多少生命的严酷灾难,回忆长久生命中曾经的惨痛见闻,也很难不生出恻隐之心。梅瑟达丝的信仰有别于人类的教义,并不将诸般苦难的源头归咎于人心的虔诚不足,自然以其既定的法则运行于天地,山海皆可易,人类这样孱弱的族群在广大的时间尺度上同其他物种一般渺小,从来都不值得被额外针对。
只是将目光落回人类社会内部,在这样不可阻挡的灾劫中,术师及其追随者的出现,侵入和干涉其他地域的作为,别有另一种命运的意味。
人类既有的生存方式在自然之伟力下脆弱得像一座沙堡,人类之中最有力量的那些人,那些以天赋、血脉和财富自傲的人应对灾荒的手段同百年前几乎没有分别,甚至不肯在这种时刻暂停纷争,剩下那些蝼蚁般的孱弱人类只能煎熬地等待死亡,等待毁灭之后的重生。
工业城的人类却要尝试同灾难对抗。
梅瑟达丝低下头,好友的长信。
“虽然在工业城时我已经感受过这些同伴的能力,但抚松港的工作进行得如此顺利仍出人意料。奥比斯并不是一个虚弱的国家至少以过去的眼光来看,但我们这些异乡人动摇它的统治,并不比狂风动摇一棵树木更难,即使我们并不特地针对它。局势发展到这般不可挽回的地步,我们这些开拓者只占一半功劳,另一半是因为我们的朋友和对手每一次都作出了最顺应自身的选择。
“因此我在工作中对术师传授于我们的哲学有了更多、更深刻的理解。人不能违背自己本性,人类的生存需要食物、安全、财富和稳定的秩序,无论我们是精灵还是人类,我们都必须结成一种组织以自我保护,保证我们的族群能够生存和发展下去。森林里的生物有一条由摄食关系组成的命运链锁,在由智慧生命组成的社会里也有这样一种大约类同的关联,在同一族群内,松散低效的组织必然要被更紧密高效的组织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