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票结束。我们开始计票。”
范天澜说“我接受任命。”
温软的春风吹过奔涌的浪流, 吹来远方森林清新的生命气息,洁白的船只随波起伏, 鲜艳的旗帜在风中飘舞,荡漾的绿波一波波轻拍着笔直岸线, 人们聚集在码头上为即将远行的亲友送别,不舍的低诉同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欢笑交织在一起, 既低落又高昂的情绪如这暖阳,从人的皮肤透进心里。
在这样充满了亲密感情的氛围中, 有一个角落显得颇为格格不入。七八个小伙子,五六个姑娘围着一个刚从船上被叫下来的人, 沉默地你看我我看你, 一种叫做“尴尬”的气氛在弥漫,固化,下坠, 越来越令人站立难安, 在中间那个人说出“看完了吗”这句审判词之前, 救星突然来到了。
首先从年轻人中间冒出来的是一只手掌, 它往左右摆了摆,把小伙子们军姿似的队列往两边推推,然后塔克拉就大大方方从中间走了进来, 看起来非常自然地将手肘架上范天澜的肩膀。
“既然都他没空来送送你, ”他很假地说, “那人家我来表示一点点兄弟情, 也一样对不对”
范天澜看着他。
“其实呢,那个玛希城也不算太远。”塔克拉跟完全没感觉到气氛一样高高兴兴地说,“工作再麻烦,至少半年也能回来一次,开开会,做做报告,我们总不会忘了你的;要是你的成绩特别好,他也一定会高兴,希望你在当地巩固成果,扩大影响什么的,事业又进一步怎么看都是前程远大啊。”
“八十一分。”范天澜说。
塔克拉脸上还是笑嘻嘻。
“满分一百五十,你学了三年数学。”范天澜人身攻击。
塔克拉“”
范天澜又说“立体几何今年必考,还有三个月,你让谁给你补课维尔丝工作很重。”
塔克拉“”
范天澜说“我要他注意你的平时作业。”
“你可真是个大方人。”塔克拉说。
他把手放下去,翻了一个不怎么明显的白眼。范天澜和那些送行的实习生一一握手告别后,他把那些年轻人赶跑,拇指挂着裤兜说“我知道你觉得自己了不起,别人也觉得了不起,但你可不是去做贸易的。你看别人做生意做成什么样,只带这些人,你确定”
“我觉得问题不大。”范天澜说,“不够再要。”
塔克拉弹了弹舌头。
“那你好好干吧。”
“要教案笔记吗”范天澜问他。
塔克拉这下是真的翻起了白眼,不过他说的却是“当然要啊。别给我天书,不然你就是在报复。”
然后两个人同样握了握手,再轻轻对了对拳,各自告别。
塔克拉看着范天澜重新登上舷梯的背影,忽然意识到,自久远的过去相识以来,这次外派是这个比他年轻得多的对头第一次正式远行,即使他要去的是一个行船不过两日既到的地方,理论上也不会有大的危险,但要离开那个人,至少以三年为期,除非必要不能离岗,不跟小孩子离开父母一样吗只不过他要上的学校再没有一个总是关爱他的老师,负责历练他的将是外面那个“真实世界”
比起很久很久以前,这家伙在那个真实世界当佣兵的时候,他现在肯定能折腾得多得多得多。
放他出门的后果那个人不可能不知道,那么,他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结果呢
笛声告别,船队离港,车厢里的云深若有所感地抬起头,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