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像流水一样在城中流动,一日之前,市民还在讨论下注哪一方, 一日之后, 他们就受到了极大惊吓,必须关上门窗才敢发表议论, 就好像今天他们才知道科尔森阁下不只是黑铁商会的会长, 同时还是日丹大公不可动摇的继承人。有了这种认知, 阁下之前对竞争对手的种种作为也就不叫做压迫,而应叫做忍让。
可这世上本无靠一方忍让得来的皆大欢喜,那些粮食商会、皮毛商会和酒水商会的大佬不仅挑错了对手还用错了手段,在过去的无数年里,他们将商法通则视为金科玉律,用“只要足够的金钱和人集合起来,所有的规则都可以修改”干掉了不知道多少痴心妄想的外乡人,岁月增长的除了智慧还有懈怠傲慢,他们恐怕难逃大难。
只有少数人在角落额手称庆,窃喜自己投机得当,热切地盼望着尘埃落定后的利益再分配。不过连他们都对事情为何变成如今模样感到难解失意商人和失业的行业者嚷嚷着勤劳的本土居民已经被不择手段的外乡人逼迫得难有活路,但他们想做的不过是破坏那些叫做“机器”的玩意,或者再顺手劫掠一些财物补偿钱袋而已,有错不假,可是何至于如此屠戮事发之夜,冲天的火烟照亮半座城市,临近的人想去救火,却被那些可怕的战斗声响吓得不敢出门,难以入眠的一夜刚刚过去,清晨的街上又传来绵延不绝的马蹄急奔,铠甲兵器撞击的声响在其中清晰可辨。
一些贵族和商人的邻居瑟瑟发抖地看着那些陌生骑兵砸开大门,一拥而入,无视家属的阻拦哭喊,将那些体面人一个个犯人样押出来,用低贱的麻绳捆得像根柱子。其间也有护卫忠心护主,却难敌对方人多势众,武器精良,更兼训练有素,天知道他们为何这般凶残护卫和侍从被打倒在地,悲惨的体面人们被一路推搡驱赶,毫无尊严地经过差不多半个城市,才终于被塞进马车,向城外那座广阔的庄园驶去。
所有的留言都环绕着一个中心神呐,要变天了
城市之外,在那棋盘格般的阡陌背后,灰色堡垒坐落于茵茵绿野,裂隙时代后它便矗立在此,饱经风霜却历久弥新。在日丹大公隐退,由他的儿子代行职责的短短三年里,这座城堡发生了不少变化,最直观的便是城堡内外新增的大片建筑,近处是横平竖直的连片尖顶屋,虽然它们低矮呆板,却遍布人迹,一格地外有两群大得异乎寻常的工坊,那高挺如塔楼的烟囱日夜黑烟滚滚,正是许多人深恶痛绝,暗自诅咒的魔鬼之地。不,不是因为污染,这点儿煤烟可飘不到他们的头顶鼻尖,但从工坊产出,并流入市场的东西,可比割肉利刀,多少金子的鲜血因之流入黑铁商会的口袋若非真的痛彻心扉,他们又怎会无可奈何、不得不彼此联合,希望能以行动稍稍遏制那些猖狂的外乡人他们自称代君行事,却对本地依矩行事的本分同行十分凶狠恶毒,多少传统因他们败坏,又有多少人因为他们,日子从温饱有余变得饥寒交迫
田间地头的农夫和修路工惊异地看着车队经过,那些毫不掩饰的打量目光令马车内的失败者更为羞怒,同时心生恐惧。他们正是因为谈判不成,才有情急之下捣毁机器,以及不慎打翻火油,以至工厂失火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