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把布拉兰手里的报纸吹得哗啦啦作响, 他眯着眼看上面的标题,坎拉尔公审大会召开, 13名部落首领获刑,场面混乱, 部落首领与部落群众对骂, 他翻过一版,屁股决定脑袋,必然冲突的上下层利益,生产组队方式在不同地区的实践, 他又翻过一版,三次杀人,一位部落妇女的人生抉择,切,都是坎拉尔的破事。
“队长, ”一个毛头小子从下面冒出头来, “后面的先给我看看,行吗”
布拉兰往后翻了翻, 翻到娱乐版块, 扫了一眼新连载的开头, 他说“不行。你等我半个点。”
毛头小子失望地滚回下面去了,布拉兰津津有味地看起了小说和漫画。
坎拉尔那个小地方发生的事,伯斯在报告会上说得够多了,虽然他选中的一个人出了些问题,但连术师也不能保证事事都在掌握之中,再说以布拉兰这样的人来看,那位术师施行统治之前的杀人都不应当算罪行,何况是有理由的、反抗之下的、受背叛之后的杀人那名狼女遭受过的残酷却会引起许多人,尤其是女人们的共鸣。
她们的痛苦本是如尘如土,但术师来到这个世界,他的学生又来到了坎拉尔,他们需要一个分解部落的入点,他们找到了她们。
说起来她可真是个聪明人,她把自己送到公审台上,受到审判的不只是她,甚至审判的重点也不在于她,而是那些迫害她的,让她受到迫害的一切,一切水到渠成,那些在场的干部如果不能让事情往这个方向发展,他们就应该当场把自己撞死在公审台下。
布拉兰把看完的报纸投到下去,毛头小子们七手八脚接住,一人分了一张,看完就交换,他们兴奋的笑语落到风中,还有他们讨论小说情节的声音,“那个姑娘居然真的被贵族老爷抓走了”“她搅和了老爷的好事,那是肯定的。”“就算被抓,她还是努力往老爷头上扔了大粪,她可真努力。”“她的恋人去救她了。”“那是肯定的”“他怎么去救,她过两天就要被老爷用马匹拖死了哈”“什么”“扮成女孩这可有意思了”
布拉兰躺在油毡布覆盖的钢材上,翻了个身。
说起来不少在见闻报上登载的故事,人物和小说大纲都是由那位术师指定的呢。
货运小火车慢慢穿过山岭,添了一次煤又加装了一个车头后,爬上一座缓坡,遮挡视线的林木步步后退,开阔的天空从林稍向四边无际伸展,浅灰色的云层在风中移动,偶尔露出一线蓝天,火车的尾巴终于被拱上了坡顶,海洋和森林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布拉兰深深呼吸,坐起来,望向视线尽头的黑色海湾。
火车驶过大片收获的田野,落霞的余温将天际线染成一色,他们的终点是一个建成才一年的小镇,高大的拱顶仓库背后是火柴盒一样的宿舍,通往海边的主道上,陆陆续续有人从港口区下班,在他们身后,日头入海的方向,一种细微又宏大的声音随风行来,几个跳下车皮的小伙子转头看去。
那是海的呼吸。
“干活了”其他同伴招呼他们。
他们二十个人跟着一火车的物资过来,车站也调来了一个班,物资全数归入仓库的时候天还没黑透,一群人饥肠辘辘地走进食堂,在后厨的大锅里找到了留给他们的晚饭,掀锅盖的掀锅盖,拿碗筷的拿碗筷。
“哇,这是什么鱼”
“看起来有点儿恶心”
“反正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