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诸葛亮会骑马, 但每天颠上三四个时辰也让他觉得骨头架子都散了, 大腿内侧更是磨破了皮,一碰水就火辣辣疼。
更可怕的是, 因他身量没完全长大, 体重轻, 在极速奔驰下好几次差点被甩出去, 都是被个叫季和的侍卫拿软鞭救回来的。跟死神跳舞,可不要太刺激哦
然而十二岁的小亮只能咬牙坚持着, 毕竟重伤修养中的曹子也是每天策马三四个时辰,落脚休息的时候还能一边喝药一边看公文。简直不是人
诸葛亮倒在威海医堂的草席上, 抱着自己浮肿的小腿嘤嘤嘤。季和取了瓶银连红花膏过来,试图给这小子敷药。然而诸葛亮多鸡贼啊,哪里肯让谍部的人服侍自己,最后还是吕蒙接手了自家小师兄的腿。
药膏清凉, 见效极快。诸葛亮舒服得直哼哼, 睁着眼睛看窗外的云。威海的天晴空万里, 蓝到剔透, 这么好的天气,是寒流和冻雨席卷下的中原少有的。
早熟的冬小麦已经收割入库,坞堡下的大片田地被撒上了马草和蚕豆的种子,只需要不到一个月,这些麦田就会再次铺满绿意,开出粉色和紫色的小花。到那个时候,莱山中的万亩果林也将丰收,该有数以百计的船只追寻威海的灯塔而来,将山东的苹果运往海外南岛、沉岛、大连、琉岛,乃至于三韩和交趾。
然而诸葛亮和吕蒙没来得及看那样的盛景。仅仅在威海医馆休整了三个时辰,都没来得及上坞堡,他们就登上了港口的威远号。起锚,扬帆,庞然大物开始在海浪中缓缓移动。
两个半大孩子站在高高的甲板上,俯视港口送行的人群。他们有扛着钉耙的农夫,有背着长弓头缠花布的山民,更有挎着菜篮子的妇人、穿校服的小孩。他们一遍遍用方言重复着同一句话,排天巨浪一般,一直到船开出老远,再看不清港口了,那鼎沸的人声仿佛还响在耳边。
阿生这才拿衣袖拂了拂眼角,转身离开船尾进了船舱。
“他们在说什么”诸葛亮问季和道。这位虽然没有秦六那么诡异阴森,还是个爱笑的娃娃脸,但谍部各个都该是语言全才。
果不其然季和知道。
“为家国死守威海。”娃娃脸的青年翻译道,“一开始是太史县令说将为主公死守威海,主公答若不能守,可率众乘船北逃,人比土地重要。
可百姓却不认同,他们说若失了这块土地,就没有了威海人的医堂和学堂,就没有了威海人的海港和田庄,就没了威海人的公道和律法,也就没有了威海人的家国。”
“所以就变成了为家国死守威海了是吗”
“是。”
小亮的好奇心获得了满足,拉着师弟跑舱房里找师父。“曹子很高兴”
阿生的眼角还是红的,不知道是不是熬夜赶路看字熬的。“我是高兴。”她摸摸诸葛亮没有束起的一缕头发,“看到他们,就觉得自己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什么是家国”
“民心所向,民智所聚,即是家国。”
“许县文风鼎盛,威海富足安乐,哪个才是曹子的家国”诸葛亮向前倾身,“还是两个都是”
阿生慢慢勾起嘴角“许县、威海,都只是我的国外之城。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才是我的国。”
年轻人,你见过年产五十万吨的晒盐场、亩产千斤的农屯堡,和牛羊成群的冬牧线吗你见过彻夜灯火的铁矿城、千帆聚集的大连港,和火炕连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