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生”曹操在州牧府中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听闻了这么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忙不迭地跑出来,连人带大氅抱住自己这个搞事的妹妹。“你胡闹半个月前还躺床上动不了呢,别告诉我你已经好全了,我不信”
阿生直挺挺地跪下了“求曹公收回成命。”
曹操大脑当机了一秒“什么成命”
“屠城的成命。”阿生闭了闭眼,她说不了太响亮的声音,但在这个万众瞩目的环境中,所有人都听见了她在说什么。“我听说阿兄与陶恭祖赌咒,说要屠郯城,就寝食难安。我虽说生死一线,但到底是活过来了。因为我还活着的事,就让无辜百姓真的死去,我无法接受,只怕是以后的几十年都要无脸见天下人了,所以请阿兄收回成命。”
曹操低头,沉默。
“阿兄,我们幼时谈论过律法。你我都以为连坐是世间一等一的暴法,当为后世所废弃。你还记得吗”她黝黑的眼珠,照映着天空,里面有雪片摇摇摆摆,仿佛能照出六角形的晶体模样。
“阿生,”曹操叹气,伸手扶她,“起,起来。都听你的,不屠城。”
“百姓无辜。”
曹操看了一眼街道旁边挂着“糜”字样子的旗子,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但还是顺着妹妹的话往下讲“百姓无辜。”
这天晚上,雪突然下大了,不再是要积不积的模样了。第二天,郯城成了一个白色的世界,地面上的血迹,连同城楼上烧焦的痕迹,都被积雪所覆盖。
血腥到底是离开了。
三天后,陶谦及其家人的尸体被葬入了郯城外的一座还算良好的坟冢。阿生没去参加葬礼,她坐在曾经陶府的一个暖榻上,望着外头晶莹一片的世界,在心里给那个老人说了句抱歉。
他是个好主公,也是个有骨气的群雄。
伴随着这场雪,冬季降临了。
这是个不错的冬天,雪的厚度刚刚好,既能冻死田地里的虫卵,又不至于造成雪灾。
因为一趟徐州之行导致的病情加重,阿生的身影再度从众人眼前消失了。就连曹操调集南岛一系的基层官员前往徐州各郡县的时候,她都没有露面。
一开始兖州的官员们颇不习惯,但马上他们发现那些来自南岛的同僚们比他们淡定多了。
“难道仲华公不在,你们就无法工作了吗”
“现在正是我们替仲华公分忧的时候,哪里有空迷茫呢”
渐渐的,兖州就习惯了没有曹仲华的日子,许县学宫也习惯了没有曹师的日子。一个月,足够所有的一切步上正轨。世界不会缺了谁就停止转动,而一个成熟的政体,不会缺了谁就停止运行。
阿生就坐在窗边的榻上,度过了一个又一个被白雪包裹的午后。香炉上有烤不完的橘子皮和龙眼壳,这样的生活就很好,安逸得仿佛她是一个普通人。
眨眼,元日就到了。
新的一年,也是汉帝死去的一周年。曹操带领百官去陵寝祭拜了刘协,然后就是老生常谈的问题年号要怎么办官职要怎么取名甚至,曹操要不要称帝
曹操拒绝了,“我要替先帝守孝三年。”然后他借口要家宴,逃也似的跑回家关上了大门,留下一群想要从龙之功
的臣子在外头面面相觑。
“走吧。”郭嘉率先哈哈大笑,提着个酒壶溜之大吉。“出头的椽子先烂,孩子都懂的道理。天下未平,何必自找麻烦”
接着一脸轻松地离开的是荀氏的几位,再接着是贾诩。
阵营中最聪明的几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