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目光一闪,心中大呼不妙。
但还没等他开口,皇甫嵩就厉声喝问“这些都是蛾贼余孽,岂能容情”
跪在前面的妇人直起身体,乌发衬得面孔越发白皙如玉、神采飞扬。最简单不过的长眉,似乎没有修剪也没有描黛,但其下的一双杏眼中寒星闪烁,竟然让已经蠢蠢欲动的兵士们不敢上前。
她再度叩拜“妾身携小女着寿衣前来,便是有了生死的觉悟。只是我们十名弱女子能够穿越战乱之地,见到朝廷大军,想来是上天允许我向将军进言。”
她的身体跪服在地上,再标准不过的世家礼节,却另有一股傲然之气。吐词造句清晰坚定,准确地传入在场每个人耳中。
“妾身听闻,即便是草原上的蛮夷互相灭族,都会留下不足车轮高度的幼童;即便是狼群袭击村落,都会放过襁褓中的婴儿。黄巾为乱,比之异族血仇如何呢妾身也痛恨黄巾毁我乡土,但稚子无辜。若皇甫将军应允,妾身愿带走七岁以下的孩童,让他们长大后在此耕种劳作,用以偿还父祖的罪孽。”
俘虏中没了声音,将士中也没了声音。仿佛朗朗乾坤下,就只有这一个跪在大地上的身影。
皇甫嵩的手还握在剑柄上,曹操急了,轻声喊“将军”
身穿白色布衣的女子又直起上身,直视皇甫嵩“将军若不许,我等即刻就走,这五车粮食便算劳军之用。将军若要问罪,我等也无怨言。只是我还有一言。”
皇甫嵩松开了剑柄“说。”
“颍川黄巾虽灭,但将军此去往北还有冀州黄巾,各州亦有黄巾余部肆虐。是斩草除根的名声更容易让黄巾降服呢,还是网开一面的名声更容易让黄巾降服,还请将军三思。”
“将军,将军。”俘虏队伍中有妇女跪下来“砰砰”磕头,“请放小儿离去罢,求求将军了,他才三岁啊。”
“我的孩儿尚不满周岁,他生父不明,也不会心存怨怼,请将军开恩啊。”
“就让小女随女君走吧。”
“求求将军了。”
最后,俘虏里除了无牵无挂的光棍们,能跪的都跪下了。无论是白发苍苍的老者还是骨瘦如柴的少年,都流露出期盼的目光。这一刻,什么东皇太一,什么大贤良师,都离他们远去了,只剩下最朴素的血脉信仰,在他们身上闪耀,同时也在汉军将士中引发一阵一阵的共鸣。
刑台上的独臂汉子单膝跪在那里,已经红了眼眶,只是倔强地没有开口求饶。但明眼人都能感受到他动摇的情绪。
皇甫嵩四下环顾,“刷”地抽出佩剑,周围的喧哗声戛然而止。
身穿白麻衣的女子眉眼低垂,岿然不动。
她身后跪着的半大少女,已经浑身瑟缩了,但依旧跟着长辈跪坐,不敢后退半分。而守着牛车的另外八名妇女,老的小的都有,也齐刷刷跪了下来,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曹操连忙翻身下马,挡在那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前面“将军手下留情。丁氏妇医堂自大军进驻豫州就向我军资送药材,便是她们有不当之处,还还请不要与无知妇孺计较。”
“是啊,将军。”孙坚帮腔,“七岁以下的孩童大都死于战乱饥荒,如今便是想找也找不出几个来,影响不了大局。还能借此瓦解敌军意志,何乐而不为”
其余众将见皇甫嵩没有呵斥曹操、孙坚,便来纷纷开口求了两句。当然更主要的是,来人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大家女子。你说杀了她吧,不光不占理,丢风度,更有可能得罪了她背后的